腐锈的钢筋刺破斑驳墙体，荒草从裂缝里疯长出獠牙。
柳承启根据易玄同的指引刚靠近废弃烂尾大楼。
两个佝偻的身影就从阴影里颤巍巍挪出来。
左边那人露出豁牙，褪色迷彩裤膝盖处结着黑痂：“老总，赏口热乎的吧。”
右边的老头裹着尼龙编织袋，浑浊眼珠里浮着血丝：
“老板行行好，给个钢镚儿吧。”
“穷算命，富烧香。”柳承启压低声音说道。
“颠颠倒倒问阴阳！”
佝偻着背的乞丐骤然挺直脊梁。
确认暗号无误后，对方健步如飞地转身，引着柳承启往深处走去。
方才瑟缩乞怜的姿态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路上，乞丐带着柳承启在整片大楼七拐八绕。
最终，他们在一栋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大楼前停下。
对方确认四周无人后，迅速返回烂尾楼大门处的伪装岗位。
柳承启按照易玄同的指引，找到了堆满废弃木板的房间。
他挪开表面腐坏的木板，踩着台阶往下，尽头处是一扇厚重的防爆门。
“倒数第三阶楼梯，重重跺三下脚。”
易玄同的声音在柳承启脑海内响起。
柳承启在倒数第三节楼梯重重跺了三下脚，防爆门随即轰然打开。
嘈杂的人声扑面而来，只见里面空间极为宽敞，足有教堂般大小，四周插满的火把将室内照亮。
“神使，今天西城区又有几个堂主被抓了。”
“神使，我怀疑咱们之中出了叛徒。短短一个月，我们已经失去了好几千信众。”
“我也这么觉得，最近总是背后发凉，老感觉有人盯着自己。”
一群黑袍人围聚在房间里，激烈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突然，防爆门开启的声响打破喧闹。
众人齐刷刷转头，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刚踏入密室的柳承启身上。
柳承启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大家晚上好。”
黑袍人群中泛起一阵骚动，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戴着卡通面具的护法声音沧桑，眼神警惕询问道：“你是谁？”
如今，神庭所有护法均已到齐。
而此处联络基地的位置极为隐秘，底下堂主根本无从知晓，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然而此人不仅能通过探子的暗号试探，还知晓开启大门的方法，实在蹊跷。
难道说又新增一名护法？
“按照地位你们应当称呼我为神子。”
神子？
众人面面相觑，现场陷入一片疑惑。
这是什么职位？
短暂的沉默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坐在上位的神使。
“神使，这是您儿子？”
柳承启藏在面具下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很想把发问者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谁特么告诉他神子是神使的儿子了？
这个易玄同老登招的都是些什么人。
杜炎坤见状，眼皮猛地一跳。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迅速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拜见神子。
随后，他转向众人，神色郑重道：
“诸位，这位是神明大人派来拯救我们的救世主！”
听到这，众人齐刷刷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带着一种被训练过的、近乎机械般的恭敬。
密室里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以及若有似无的紧张呼吸。
毕竟，他们能够踏上修炼之路，全靠神明赐予的功法与资源，这份敬畏早已刻入骨髓。
柳承启透过面具上冰冷的孔洞，俯视着众人齐刷刷躬身行礼的模样。
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飘飘欲然，原来这就是号令众人的滋味。
几息之后，他走向密室中央，停在距离石质高座咫尺之处。
杜炎坤立刻心领神会，弯腰行礼道：“神子，请上座。”
柳承启对他的识趣颇为满意，神态自若地缓步走上高座，从容落座。
“神庭如今有多少人？”他随口问道。
“禀神子！”
杜炎坤立刻挺直腰板，如数家珍般说道：
“截至目前，我教信徒共计五万三千人。其中练气初期堂主二百三十一人，练气中期护法七十八人，另有练气巅峰神使一位。”
柳承启默不作声地听完，见没有后文，抬眼问道：“就这些？”
“回神子，再无其他。”
柳承启眼皮狠狠一跳，以易玄同生前的派头，怎么看生前都该是称霸一方的大佬。
经营这么久的神庭，竟连个筑基期修士都拿不出来？！
强压下震惊，他又问：“那产业呢？我们有哪些产业？”
“回禀神子，旗下乞讨者三千五百二十人，拾荒者两千四百……”
“等等！”柳承启打断道，“我问的是正儿八经的产业！”
杜炎坤一脸认真：“属下说的正是产业。”
柳承启彻底愣住，震惊写满了整张脸。
“那神庭靠什么维持生计？”柳承启追问道。
“回神子，主要靠乞讨、拾荒、摆摊算命，最大的进项是卖功法给其它帮派。”
柳承启嘴角疯狂抽搐，顶着神庭这么个高大上的名号，结果干的是丐帮的营生！
他在心里暗暗磨牙，恨不得把易玄同拽出来揍一顿，前提是打得过那个老登。
难怪易玄同出来后就一直沉默寡言，敢情心里也清楚这烂摊子有多寒碜。
深吸一口气，柳承启问了最关键的问题：“神庭还有多少家底？”
杜炎坤警惕地扫视四周，而后凑近，压低声音道：
“神子实不相瞒，我们早已入不敷出，账上连一块闲钱都没有。
他苦着脸补充，“光是每周给信徒发鸡蛋的开销，就压得人喘不过气……
更棘手的是，我们还欠着周边帮派的贷款，催款的人三天两头就找上门。
我们的秘密基地还经常被扫荡，每开辟一个基地就得耗费不少的人力物力……”
杜炎坤絮絮叨叨地倒完苦水，突然止住话头，双眼发亮地看向柳承启，眼底满是期盼：
“神子，不知神明大人这次可有什么新指令？”
指令？有个蛋的指令！
好一个偌大基业，真大啊！
不用细想他也知道，几万人摊子，欠下的贷款绝对比自己的窟窿还要大得多。
感情把他当热本人整啊。
易玄同，你个老登！
柳承启面无表情地起身。
他语气冰冷如霜：“我宣布，神庭即刻解散。”
话音落下，他全然不顾身后众人惊愕发怔的模样，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柳承启随身携带的雕像骤然悬浮空中，磅礴威压如潮水般轰然扩散。
众人双腿一软，纷纷跪地叩拜：“拜见神明大人！”
柳承启感受到了背后那股战栗的威压，却半步未停。
此刻的柳承启彻底破罐子破摔。
望着这个比自己还要窘迫潦倒的神庭，他的心比山巅的石头还要冰冷。
今天无论如何他都得跑路，有本事就一掌把他拍死！
“诶，小友！小友留步！”
易玄同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一缕神魂之力如锁链般缠住柳承启，将他拽向空中。
被扯得东倒西歪的柳承启哪肯罢休，手脚乱蹬着大喊：
“不行！没得商量！”
“能商量！万事好说！”易玄同死死攥着神魂之力，语气里全是讨好。
“没！商！量！”
“老夫将这信仰神魂修炼法《诸天奉道章》传授给你。”
柳承启脖颈上青筋跳动：“什么意思？你之前还不打算传授给我！？”
“不是，传！打算传！肯定传！”
“那你用我的功法来收买我？”
易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