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
柳承启眨巴眨巴眼,一种纯粹的、近乎茫然的困惑。
他听了半天,压根不知道易玄同在讲什么。
他坐起身,挠了挠头,看着半空中的易玄同,发出了灵魂一问:
“易老,你这是干嘛呢?”
声音清亮,带着点刚睡醒似的懵懂。
“我在问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你跟我讲你们以前很牛逼,还什么爆发生命最后也是璀璨的光芒……”
“爆发了最后还变成雕像。”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果然是人越老懂得越多,把苟活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易玄同的虚影肉眼可见地晃动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砸中。
他感觉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
苟活?!
这小子居然把他等待天命、隐忍布局的百年大计理解成……苟活?!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感笼罩了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大佬。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掏心掏肺、充满宿命感的剖白,
可能、大概、也许……完全表错了情?
这小子根本没在绝望,他刚才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可能只是在……单纯放空大脑?!
“你……”易玄同的声音有点发飘,“你方才不是在……害怕?绝望?”
柳承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害怕?是有点。
那么多大势力盯着,跟被扒光了扔大街上似的,能不怵吗?
绝望?
那倒不至于。”
“我刚才是在想,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事该怎么弄,想听听你的看法。”
“结果你一直在跟我吹牛逼。”
易玄同沉默了。
他感觉自己几千年的阅历和算无遗策的智慧。
在这个思维跳脱的年轻人面前,第一次有点跟不上节奏。
他推演出的唯一生路,承载着旧时代最后希望的破局之人。
其思考回路似乎和他预设的剧本……偏差有点大。
良久,易玄同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那口无形的老血咽回去。
“罢了。”
易玄同的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是老夫着相了。
既然卦象显示你是唯一的变数,是破局的关键……”
“那从此刻起,神庭的一切,无论大小事务、人员调配、资源运用、未来方向——
皆由你柳承启全权决断。
老夫,不再过问。”
“啊?”柳承启一愣,这转折有点快,“易老,你不管了?”
“你不觉得你老人家退的有点早嘛,还没有完全发挥完革命的余热……”
“命数在你,权柄亦在你手。
是生是死,是龙是虫,皆由你一念而定。
老夫只做一件事——在真正危及你性命之时,护你周全。”
“行!成交!”
柳承启一拍大腿,眼中瞬间燃起斗志,只要有这句话就够了。
彼阳市高层的水太深,暂时摸不清,那就先不管!
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纠结也没用。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神庭现在就是个四处漏风的破屋子。
暴露在各方视线下却奇迹般没被拆,这本身就透着诡异,但也意味着对方目前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
这就是崛起的机会。
当务之急是什么?
根基!力量!信息网!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钱财!
他立刻想到了神庭目前最接地气、也最常惹麻烦的业务——
垃圾回收。
在彼阳市这种地方,尤其涉及修仙者相关废弃物的回收,利润绝对惊人!
否则不会三天两头和附近的地头蛇帮派起冲突。
冲突,往往意味着利益争夺的核心区域。
“底层修士与凡人混居区,废弃的符纸、丹药残渣、破损的低阶武器碎片、蕴含微弱灵气的矿渣……”
这些巨头看不上的边角料,刚好可以当作神庭的基业。
柳承启记得城西靠近废弃工业区那边,有个叫锈水港的地方。
那里三教九流汇聚,几个小帮派为了地盘和回收路线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柳承启决定在那起家!
“以锈水港为核心,我要把神庭所有散落在外的拾荒者、乞讨者、街头算命摆摊的眼线,全部收拢回来!
不是聚在一起当靶子,是以锈水港为中心点,像蜘蛛网一样,一点点向外辐射.
把周围那些不成气候的小帮派,要么吞掉,要么赶走,要么收编!
把他们的地盘、他们的回收路线、他们的信息渠道,全都变成我们的!”
“先把这一亩三分地经营成铁桶,变成我们的基本盘和情报中心!”
易玄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他不懂这些,从小生活在顶级世家的他,自然不会去关注这些,所以神庭收集来的垃圾都是直接卖了出去。
“至于彼阳市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
柳承启眼神微眯,“他们既然选择沉默,暂时当瞎子,那我们也乐得装傻。
大家心照不宣,维持着这微妙的平衡。
只要我们不立刻去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们大概率也会继续观望。
毕竟,我们这点垃圾,还入不了他们真正的法眼?
或者,他们也在等什么?”
他摇摇头,甩开那些暂时无解的疑问,“先不管他们,埋头发育!”
最后他看向易玄同,“易老,您给我交个底,您的实力到底是在哪个地步。”
易玄同沉默片刻。
“这个城市内,无论是谁,我都可以护你周全。”
……
翌日清晨,整整一夜,他都在伏案规划神庭的发展蓝图。
并非他不愿休息,实在是那神秘的《天律玄鉴录》容不得他懈怠。
每当他躺下沉睡,灵魂深处便会骤然窜起一道刺骨电流。
比红牛都提神。
困了累了电流游,活力满满精神抖!
此刻,识海中的小人头顶悬浮着数字:聚灵吐纳法(33/50)。
按照进度,只要今晚,他便能顺利突破到练气一层后期。
出发去学校前,柳承启握着手机,有了易玄同的保证,他现在也大胆了许多,省去那些繁琐的警惕。
电话刚接通,不等杜炎坤开口,他便直截了当地吩咐:
“立刻去城区废弃工业区的锈水港,彻查盘踞在那里的帮派。
有多少势力、多少人马,成员都是什么修为,每一项都要摸清楚。
天黑前向我汇报。”
听筒那头传来短暂的沉默,最终化作一句利落的应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