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的小摊。
“小二，再来四碗豆腐脑。”
从书院里出来，刘渊脸色阴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压抑而深沉。
坐在长凳上，桌子上放着一碗豆腐脑，用汤汁勾芡而成的汤头为主，豆花配上辣椒油，再加上花生、黄豆，最后撒上香菜，看着就有食欲。
此刻的刘渊却没有胃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刘瑶晃动着小短腿，欢快地吃着豆腐脑，或许是感受到异样的氛围，歪着头问道：“大兄，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要是生病了，这碗豆腐脑归窝了哦！”
刘渊回过神来，望着担忧的妹妹、程大牛、庞大叔，开口道：“朝廷输了，洋人攻占大沽口炮台，皇帝跑到热河。”
有着两世记忆的刘渊视满族为九州的一员，五十六个民族之一。
朝廷败了，洋人输了，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刘渊心里还是非常不舒服，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朝廷输了？怎么输的？”程大牛听到这个消息，眼睛一亮，像是在看戏。
至于家国情怀，抱歉，对升斗小民来说，不论是朝廷，还是洋人，都惹不起，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他们之间的斗争肯定很精彩。
甚至不少人欢欣鼓舞，他们对清廷的痛恨，远超洋人。
毕竟洋人离得太远，平日欺负他们的都是官府的爪牙，入城税、养犬税、养猪税、养鸡税等等，有的地方还有粪税。
背对着街面的庞大叔叹了一口，脸上说不出的惆怅，“要加税了。”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每个人肩头都是一座大山，朝廷战败肯定要割地赔款，割地暂时与百姓没有关系，赔款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层层加码下来，对每一户家庭都是极大的负担，今年这个冬天不好过。
听到要加税，程大牛再也没有笑脸，整个人闷闷不乐。
“生活还要继续。”
“来，吃豆腐脑。”
端起粗瓷碗，刘渊吃了一口，豆腐的醇香夹杂着辣味，口感层次分明，引发食欲。
“对，吃豆腐脑。”
程大牛摸着脑袋，插科打诨，“庞大叔，听说北方的豆腐脑是咸的，南方的豆腐脑是甜的？这是真的吗？豆腐脑不应该是辣的吗？”
身为川人，程大牛觉得豆腐脑加辣椒油，天经地义，怎么还要加盐，加糖？那能吃吗？
“三里不同俗，五里不同音，各地有各地的口味。”
极致的辣味涌上脑门儿，觉得有些燥热的庞大叔扯开衣襟，笑着说道：“九州太大了，南北六七万里，东西八九万里。”
“是啊！”刘渊附和道。
蓝星比前世地球大了百倍不止，星球上到处都是蛮荒之地，百姓逐水而居，生活在河流两岸。
要不是有超凡之力，官府也难以治理如此大的疆域。
“哒哒！！”
就在这时，马蹄声从街道的另一头传来，原木打造的木桌上，粗瓷大碗微微颤动，碗里的豆腐脑像精灵一样跳动起来。
转眼间，熙熙攘攘的街道行人稀少。
数十个骑士呼啸而过，身穿黑色劲装，腰悬宝剑，每一个人都是个顶个的江湖好手，仿若奔袭而来的凶兽。
三匹白马拉着一辆华丽的青铜马车，紫色的帷幔随风摇曳。
一个明若初雪，清丽无方的少女惊鸿一瞥，她一袭白衣，带着面纱，脖颈的肌肤，白腻如脂、肌光胜雪。
微风拂过，吹起面纱，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人间绝色，倾国倾城，不外如是。”
望着马车中的绝色少女，刘渊莫名想到光武帝刘秀初见阴丽华时，所说的一句话，“娶妻当娶阴丽华！”
此时此刻，刘渊心中暗自下了一个目标，他也要有一个属于他的“阴丽华”。
倏忽而过的青铜马车上。
一袭红衣的少女，莲藕般的手臂杵着脑袋，漫不经心地问道：“灵儿，乐山县地处偏僻，我们大张旗鼓来这里干什么？”
“找人。”白衣女子放下帷幔，点漆般的眸子闪过一丝亮光，“当年家父游历西洋诸国，结识一个朋友。”
“两人一见如故，促膝而谈，家父对他的才华极为欣赏，可惜天不遂人意，回到九州后，他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近有消息说，他人就在乐山县。”
白衣少女没有说的是，她父亲与人有一个约定。
“伯父认可的人，那一定是天纵之才。”红衣少女眼里充满探究之色，总觉得其中有古怪。
……
“叮叮当当！”
南城一处铁匠铺传来有节奏的打铁声，火塘里的煤炭散发着炙热的滚烫，热浪袭来，空气为之扭曲。
“高大叔。”
从马车上下来，刘渊笑嘻嘻的打着招呼。
赤裸着上半身，体型壮硕的高大壮听到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见是故人来，立刻放下双手中的大铁锤。
“渊哥儿，瑶儿，你们来了。”
拿起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高大壮快步走过来，有些古板的脸颊浮现一抹笑容。
说了些各自的近况，刘渊四下望了望，低声说道：“大叔，我想弄些铁料，哪里能够买到？”
数千年的封建社会，盐铁一直是国家专营，是管控品，流通过程极为严格，一般百姓没有接触的渠道，清廷也是如此。
甚至有些地方，清廷实行“铁禁”，禁止私铁流通。
“购买铁料？”高大壮望着眼前风华正茂的少年，面色变得极为严肃。
将刘渊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高大壮皱着眉头，问道：“渊哥儿，你要铁料干什么？你是读书人，可不要做傻事。”
在高大壮看来，刘渊购买铁料，要么是为了走私，要么是打造武器。
无论哪一样，都是一条不归路。
刘渊腼腆一笑，“大叔，我不打算考科举，我要继承我爹的遗愿。”
“你做出决定了？”闻言，高大壮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看他是不是开玩笑，是不是头脑一热。
“是的。”重重点头，刘渊直视高大壮的眼睛，以此来表露自己的决心。
“墨家弟子高大壮，见过巨子。”高大壮单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