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斐迪南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你学的很认真。”
小斐迪南听到这番夸奖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着:“是老师和父王教的好。”
“没错,上主所授予我的,正是那把‘世俗之剑’。”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小斐迪南摇了摇头。
“这意味着,上主已经直接绕过教廷,授予了我世俗权力。”
“你记不记得,世俗之剑,应该是由谁授予的?”
小斐迪南稍稍低下头:“是……教廷。”
“现在,上主直接在梦里授予了我世俗之剑,便是绕过了教廷的部分,直接授予了我权力。”
“换句话说,就是否定了教廷的作用。”
“以后,我的权力便不再来自于教廷,而是直接来自于上主。”
“事实上,我从数年前便不时在梦中受到某种神秘声音的指引。”
“也因此,我一向以来,都希望用最强硬的铁血手腕,镇压一切新教异端。”
“我不会对新教徒做任何妥协,这是自十几年前便在我心中扎根的想法。”
“不过,我一直不知道,那个声音,究竟是谁。”
“直到几天前,一场大病,将我带到了祂面前。”
“我不记得祂的具体长相,但是,不知为何,我在梦中见到祂时,脑中便立刻认定了,那就是上主。”
“我觉得时机已至,便在昨天,选择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斐迪南站起身,绕着桌子走了半圈,走到了小斐迪南身旁:“不过,你知道,这会给我带来大的阻力吗?”
“父王,我不太清楚。”小斐迪南摇了摇头。
“儿子啊,”斐迪南拍了拍他的肩膀:
“教廷会反对我——他们知道,一旦神启属实,那我将不再只是他们册封的世俗君主,而是可以不通过他们、直接号召信众的‘先知’。”
“不过,在新教徒猖狂至极的现在,教廷或许不会对我做什么,帕兹曼尼更是已经表明了不反对我‘神启’的立场。”
“但是,在新教被平定的未来,教权和皇权之间,必有一战。”
“而这一战的后果,要不然是现在腐败的教廷完全被取缔,成为我们的附属。”
“要不然是我重现‘卡娜莎之行’作为补赎,然后将我在接下来十几二十年内所有在集权上的努力全部吐出来。”
“到时候,教皇和我之间,只能活一个。”
“天主教地方贵族们会反对我——他们依附教会多年,早已在主教所属座堂和领地之间结下利益。他们宁愿看到我永远收复不了布达,也不愿看到我绕开他们征兵、绕开他们调税。”
“神启意味着中央集权,也意味着他们那些私底下的交易被彻底割断。”
“地方和中央之间不会有妥协,自我宣布‘神启’之时,这场中央和地方贵族你死我活的争斗便已经拉开了帷幕。”
“新教贵族们更是对我痛恨至极——如果神启之说成立,那他们‘异端’之名便不再有争议。”
“他们数十年来在德意志建立的一切,都将在我一句‘来自上主’的话面前,丧失一切合法性。”
斐迪南越说着,声音变得越大。
而眼前的小斐迪南,正在低头看着桌面,一动不动,消化着刚刚父王所说的每一句话。
“你知道这些新教贵族是什么人。”
“他们不是因为教义不同才反对我,而是因为我的存在,挡住了他们的继承人拿土地、拿税权、拿武装的路。”
“他们嘴上挂着什么宗教自由,什么反对压迫,其实心里所想的,不过想得到更多的利益。”
“他们只要一点点让步的借口,然后就能说服他们的同党,说服他们的信徒,说服他们的雇佣军。”
“可他们没有任何节制——他们要在议会里得到席位,要在法庭上得到话语权,要在学校里插入自己的人。”
“他们还想逼我点头。”
斐迪南说到这里,已经算是在喊了。他的脸部几乎挤在了一起,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我若点头,我便不再是皇帝了!”
“一个天主教的帝国,却允许新教在境内不断蔓延,那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到时候,他们新教要不要有个帝国?”
“他们东正教要不要有个帝国?”
“天主的三把世俗之剑互相砍来砍去,留着南面的奥斯曼异教徒不断渗透,何其可笑!”
“咳,咳,咳……”斐迪南说完这句话,狠狠地咳了几声。
他的脸,也已经明显发红。
“父王,你没事吧?”小斐迪南看着眼前已经红温的父王,急忙关切地问道。
不过,斐迪南只是摆了摆手,说了句:“无妨”,便继续说了下去:
“你也许会想,这场争论里,天主教和新教两方都有错,是我们这些领导者太过极端。”
“但我要告诉你,事实不是这样。”
“这是有人在有意识地制造极端情况的发生。”
“你以为,那些波西米亚的新教贵族们,什么都没准备便敢将帝国大臣从二十米高的窗户扔出去吗?”
“要知道,这是在打帝国的脸,这是在向帝国宣战!”
“你以为,就凭他们自己,能对抗哈布斯堡吗?”
小斐迪南摇了摇头。
“对!那么他们为什么还敢这样做?”
“还不是因为,帝国北边的新教徒,已经和我们离心离德,已经向他们承诺了多方位的支持!”
“儿子,我想告诉你,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他们想挑起一场规模史无前例的帝国内战!”
“那些新教贵族不会身死,到最后或许也只会被强制改信。”
“但波西米亚土地上的人民呢?他们在意自己子民的性命吗?”
“那些帝国北方的新教贵族们,不过是想利用波西米亚贵族,削弱哈布斯堡的实力。”
“在哈布斯堡的地上打仗,屠戮着哈布斯堡的人民,还美其名曰,拒绝信仰压迫。”
“我倒想问问他们,他们的子民,到底是被宗教压迫得多,还是被他们自己这些贵族压迫得多?”
“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