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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齐格蒙德的府邸南边,普雷斯堡城堡也已经开始逐渐笼罩在夜幕之中。

斐迪南独自坐在外寝内,他还没来得及脱掉靴子,也没来得及换一件衣服。

寝室东侧的窗户并没有关,微弱的月光射入房间,投在地板上的线条略有偏斜,时间已经接近傍晚。

他的左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时不时轻敲一两下,右手则扶着下颚,做出思考状。

他在想今天中午的事:并不是中午祷告结束后的补赎。

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充其量就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他并不真的相信这个;也不是午间祷告时旁边人看他的神情和与他说话的语气的变化。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级别不高,或者不重要的人,他并不在意。

斐迪南真正在想的,是在自己补赎结束后,在路上等着自己的保尔·纳达什迪。

这一方面是因为这是第一个亲自找他的大贵族家庭代表人;但更重要的是,这与自己给保尔对自己的立场所下的定义有很大的出入。

他对保尔的批注如下:

“……尚不确定会不会依附皇权,不一定对‘神启’抱有积极态度,可授予象征性职务、拉拢其进入中央系统,以增强其依附意愿……”

斐迪南一开始认为,自己需要主动去找保尔,然后跟他商讨、谈判,看看自己能否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他甚至想过,如果保尔想要,自己可以许诺给他政坛上的重要位置,以换取他家族的经济援助。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保尔似乎很着急地想要依附于皇权,主动在午间祈祷后留下来,只为和斐迪南谈一谈合作的事。

虽然最后,保尔还是想要斐迪南许诺他军队中的职位,并提出让斐迪南帮助他的家族与巴托里家族切割,但其结果却完全不同。

如果是斐迪南提出这些请求,那便是给了保尔讨价还价的机会——毕竟只是口头上的支持,保尔自己到底要给多少钱,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到时候,如果斐迪南想从保尔这边拿钱,那便需要持续不断的站在保尔的立场,为了保尔的利益奋斗。

也就是说,若是斐迪南去找保尔,那便会被他不断拿捏。

毕竟,斐迪南总不能特派一个财政官,天天紧盯着纳达什迪家的财政支出吧?这样将会显得毫无合作诚意。

但现在的情况是,求人办事的人并不是斐迪南,而是保尔。

或许是出于保尔的年轻导致的他政治上的不成熟;又或许是出于保尔急切的性格导致的他急于表态;

但不管怎么说,事实就是,保尔已经丧失了所有的主动权——他既然已经在斐迪南面前表现出了他的急切和妥协的底线,便不用再想着拿捏斐迪南了。

与刚刚相反的是,现在,是斐迪南得到了这个讨价还价的机会。

虽然这看起来还是一样——由于其口头交易的性质,保尔还是可以决定自己要出多少钱,还是可以让斐迪南不断地与他进行妥协。

但是,现在,既然是保尔有求于斐迪南,他还真的有可能派遣一名财政大臣,全权监管纳达什迪家族的开支款项。

这正是斐迪南可以“讨价还价“的地方——若是保尔不同意,反倒会显得他的谈判诚意不足,并且已经想着要“藏私房钱”了。

因此,保尔便不能再对斐迪南有丝毫叛逆的行径和想法——他只能紧紧跟随着斐迪南的脚步,散尽家财,然后祈祷斐迪南可以兑现他自己的诺言。

是的,保尔甚至需要祈祷自己能够得到这些。

而现在,拿捏对方的人就变成斐迪南了——如果他想的话,甚至可以以“军队内职位饱和”、“巴托里事件的处理太过棘手”、“若是切割巴托里家族和纳达什迪家族,恐特拉西瓦尼亚和其他新教贵族会联手反对帝国中央”等等理由拒绝立刻兑现自己的诺言。

而保尔却毫无办法。

换句话说,就是斐迪南和保尔之间攻守易形了。

其实贵族之间的谈判一向如此——所有人都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和情绪放在脸上,所有人都不会轻易地交出自己的底牌。

他们生怕他人看见自己在听到某些事时所展现出的异常的表情,从而分析出自己对于某件事的看法。

也因此,贵族之间的谈话,往往是布满着客套话与诱导性的问题的。

就比如,在斐迪南中午与保尔的对话中,他便紧紧守住自己的嘴,没有让自己先保尔一步说出对自己集权支持一事。

这正是为了争夺对话、以及未来合作时的主动权。

于是,他便在保尔提出他真正的目的之前,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不断暗示保尔说出这些话。

虽然没有经过系统训练,不过作为一个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褒义)的现代人,对于这些谈判方面的知识还是略有耳闻的。

不过这些知识也足够了。

现在,斐迪南最后一个没有相同的点,就是保尔这么弱的原因。

理论上来说,作为一个大贵族家庭出身的家庭继承人,保尔应该熟知这一点,不应该会这样急躁、甚至有些鲁莽地寻求对斐迪南未来皇权的依附。

他应该知道,这样会让他的家族丧失主动权。

斐迪南并不认为这里的任何一个贵族是傻子。他们这样做,一定有他们的原因。

而斐迪南所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动机,便是——

在大贵族之中,有人已经动了。

是齐格蒙德?还是尼古拉斯?还是他们两个一起?他不确定。

但他确定的是,保尔已经在这些大贵族动身准备的情况下,急了。

城堡北边的一座府邸内,齐格蒙德打了个喷嚏。他看了看南方的普雷斯堡城堡,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当然,齐格蒙德并不是现代人,也不会想着自己打喷嚏是有人在想着他。

他看向南方的那座城堡,只是由于他的政治嗅觉,让他嗅到了,在普雷斯堡内,有件大事正在被酝酿、谋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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