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尊身影形态各异,却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一位老者须发皆白,穿着文艺复兴时期的学者长袍,眼神深邃如同宇宙,李维认出他肖像画上的模样——那是传说中奠定了近代物理学基础却神秘失踪的伟大学者。
伽利略?
李维有些不确定,几百年前的人物,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更何况那还是位科学家,那不是神秘的天敌吗?
另一端是一位容貌模糊的女性,仿佛笼罩在迷雾中,指尖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星光,她的气息让李维想起古老歌谣里的月之女神。
在他们身边,是一位身形高大如铁塔,穿着古朴铠甲的骑士,他的铠甲上布满刀剑的痕迹和类似血液的暗红,沉默如山岳,散发着纯粹的、历经无数血战的杀伐之气;另一位则像是一位鹿头羊角的自然之灵,身边漂浮着几个闪烁着不同元素光芒的玻璃球体,眼神锐利而充满探究欲。
【骑士】,以及,【潘】。
第五,第六张石座空着。第七张,也就是正对着入口的石座上,坐着一位看起来最“平凡”的中年人,穿着考究的现代西装,眼神却仿佛能洞察一切。他便是秘党当代的“掌钥人”,负责沟通内外。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那位月神模样的女性首先开口,声音直接在李维脑海中响起,婉转动听:“李维·古尔梅隆,你体内燃烧的,是来自天空的雷霆。它炽烈,狂暴,充满毁灭而你尚未学会驾驭它,使得它更像一个寄生在你身上的火山。”
“但它选择了你。”【潘】接口道,声音空灵而遥远,“我们观测过欧洲,却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道途,你是唯一一个,能告诉我祂的尊名吗?”
李维没有隐瞒的意思,坦然道:“不可腐蚀者。”
“【不可腐蚀者】?”月神喃喃道,“撕碎枷锁,想用铁与血重塑秩序?甚至带着殉道者的决绝,意志不坚定的家伙,可承受不了这样的道途。”
铠甲骑士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带着金铁之音,“小家伙,你的意志足够坚定,但战争,从来不是勇气的游戏。你的‘新陆军’,稚嫩得可笑。”
“稚嫩,但方向正确。”疑似伽利略的长老饶有兴致地看着李维,“你提出的那些坦克、‘喷气式飞机。包括雷达还有火箭弹的构想,虽然粗糙,却跳出了堑壕的泥潭。还有你对‘神秘’的看法…不追求个体的超凡脱俗,而是将其视为工具,融入情报、通讯、甚至未来的战场?有趣,非常有趣。这思路,和我们一些年轻成员不谋而合。”
李维忍不住露出震惊的神色,外界都在盛传,法伦丹只有两位阶位【5】,此刻,明明是四位阶位【5】都存在于他眼前。
看出李维的震惊,掌钥人温和地笑了笑:“李维·古尔梅隆先生,秘党守护的是文明的延续和知识的传承。我们不会直接干涉世俗政权的更迭,但会关注那些可能打破平衡或引领时代的关键人物。你体内的‘神秘’——那道雷霆,潜力无穷,但它距离结出真正的‘果实’,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和艰苦的磨砺,更需要正确的引导,否则只会毁灭你自己和周围的一切。”
说完,他环视其他长老:“诸位?”
短暂的沉默。那位形似伽利略的神秘缓缓点头:“他的‘可能性’值得一次投资。观察,有限度的支持。重点在于引导他体内的力量,防止其失控。”
“附议。”星光中的女性长老颔首。
“可。”铠甲骑士言简意赅。
“我很期待他的‘普罗米修斯’能烧出什么。”【潘】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掌钥人看向李维:“那么,李维·古尔梅隆,选择吧。
“加入秘党,成为我们中的一份子,或者......
“作为秘党的‘被观察者’,继续做一个对法伦丹有益的人。当然,不要误会,我们的目标一致,都是让法伦丹变得更加强大,所以,长老会不会伤害你,反而会尽可能地帮助你,让你顺利成长。”
最后这段话,掌钥人摊开手掌,几乎是在明示。
秘党会看着李维这棵目前看起来对法伦丹有用的树苗,斩断别国伸过来的触手。
也就是说,从今之后,他几乎不可能死于刺杀。
李维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做出选择:“我选择加入秘党。”
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选择。
整个法伦丹的阶位【5】都在这里,甚至不是外界盛传的只有两人,你一个小小的阶位【1】,不想加入?什么意思?
李维对秘党这个神秘组织并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他的根基浅薄,在政界,除了靠查芒爵士的关系,以及自己的声望刷一刷脸,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盟友,这也是他毅然决然重新选择军队的重要原因——至少那些军人会奉他为神。
所以他更需要实际上的支持。
而秘党暗中掌握着诸如洛朗这样的大贵族,他们是法伦丹不可小觑的一股政治力量,与其说他们忠于皇帝,不如说忠于神秘社会。
“很好。”掌钥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查芒爵士将作为你的联络人,在你需要关于古老知识、魔药材料、或者对抗超自然威胁的建议时,可以通过他寻求帮助。
“同时,作为你的个人福利,秘党会提供一位导师,帮助你初步理解和控制你体内的神秘,老实说,你对祂的挖掘太过浅薄了,为了避免你在它成熟之前就‘迷失’......对了,你去过祂的阿瓦隆了吗?”
李维眸光一闪。
这些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从一开始他就在奇怪,所谓的“潜力”,还有“失控”,“果实”,“被观察者”这些词语,无一不在表示,秘党很看重他。
踏入阶位【5】,超越世俗的存在,怎么会看中一个阶位【1】?就算他在法伦丹搅动不小的风浪。
除非李维身上还有别的价值。
他几乎是一秒钟,就想到了自己身上的道途,还有莱特说过,这种道途的存在有可能带来一场战争的事情。
这些神秘的存在,知道我传承了怎样的道途?他们的了解一定不止于此。
李维想了想,开口道:“去过了,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了无生机。”
他希望通过透露一些信息,来获得更多反馈。
这话一出,石椅上的五个人都陷入沉默。
李维心中却越发笃定。
这些人一定知道些什么,至少知道奥林匹斯山和智慧女神的事。
“李维·古尔梅隆,加入秘党,除了福利,还有责任,你明白吗?”骑士主动岔开话题。
“明白,需要我做什么?”李维很干脆地说。
如今作为一个政治生物,他很清楚神秘社会也有着自己的诉求,而这种诉求,很大程度上要依赖于世俗,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贵族和上层社会的人物,知道神秘社会的存在,甚至愿意沦为其棋子。
“为法伦丹扩大领土。”骑士声音森冷,“我们有着相同的利益,李维,我需要你的军队不断进攻,甚至统一整个欧洲。”
李维瞳孔狠狠一缩。
统治整个欧洲?
自己想的,不过是打败普德尔,让法伦丹走上胜利的谈判桌,让法伦丹这个民族重新屹利在世界民族之林。
但他没想过做最高的那棵。
骑士仍在发表自己的言论,他的语气森冷,像是冗长的咏叹:“这次我们失败了,是拿破仑四世那个蠢货毁了一切,漫长的岁月以来我们一直等待着法伦丹再出现一个狮心王,或者太阳王般的人物,但他们都让我等失望。
“李维,去吧,用大炮丈量法伦丹的土地,为法伦丹夺得足够多的人口和土地,让法伦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提示:你正在参与重大剧情】
【任务:统一欧洲】
【任务描述:法伦丹背后的阴影向你传达了他们的诉求,是的,让整个欧洲只有法伦丹的声音,身为一个穿越者,你自信能做到这一切,但你还是对此产生了一丝疑虑,你究竟作何选择?】
【奖励:视完成情况而定】
李维沉默地看着突然跑出来作妖的面板。
你只会发布完不成的任务是吗?
是的,他的确有疑虑。
他想起了被湖中仙女赠予胜利之剑的亚瑟王。
亚瑟王靠着胜利之剑,在战火中统一了整个不列颠。
而此刻有四位阶位【5】,还有一位奇怪的守钥人,都希望他能在战火中统一欧洲。
这种相似度,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难道普德尔背后的神秘,也在唆使整个普德尔迈向军国主义?
这些阶位【5】真的还是人类吗?他们挑起纷争,让人类世界充满战火,造就统一国度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脑袋里这么想,可他表面上没有任何表示,将疑问藏在心底,维恭恭敬敬地说:“我会的,我比任何人都要深爱法伦丹这个国家,如果他能强大到令人仰望,这也是我的梦想。”
骑士得到令人满意的答复,不再开口。
掌钥人再次出声:“记住,这是投资,也是约束。你的道路,终究要靠你自己去走,你的战争,也终究要由你自己去打。秘党虽然不会坐视法伦丹灭亡,但不会为你承担失败的风险。”
李维挺直脊背,迎着那五道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目光,沉声道:“我明白。我只需要一个不被内部掣肘的环境,以及......掌握力量的钥匙。法伦丹的未来,由法伦丹人自己争取,而我,将是那个冲锋在前的人。”
没有宣誓效忠,没有繁文缛节。一次基于利益和未来评估的认可,在古老的地宫穹顶下达成了。
李维获得了来自神秘社会的支持,而秘党,则收获了一个看上去能力很强的马仔。
......
在秘党的支持,以及新政府执行委员会的“高效”,甚至可以说是铁腕运作下,法伦丹的政治局势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前推进。
查芒爵士凭借其贵族身份、秘党背景和灵活的手腕,在国会中逐渐压制了保皇党的声音,联合了大部分寻求稳定的资产阶级和开明派贵族,连那些具备神秘社会的大贵族,也在此刻纷纷倒向新政府。
知道神秘社会存在的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些老牌秘党成员,都得到了秘党的授意。
于是,变革在这一片平静的氛围中快速推进。
一部以君主立宪为基调、确立民主的三权分立、即国会,最高法院,首相三者,保障公民基本权利,包括言论、集会、信仰自由,以及资本集团坚持加入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等条款的新宪法草案,在国会无数次的争论后,终于成型。
新政府宣布,将在7月1日,荣耀胜利日,兼法伦丹太阳王的象征日当天,于丹枫市中心的国会广场,举行盛大的新宪法颁布仪式暨国庆庆典,庆典后,法伦丹将进行第一次政府选举。
消息传出,整个丹枫乃至法伦丹都沸腾了。
饱受战败、贫穷和屈辱折磨的人民,将这视为法伦丹新时代的曙光,一个摆脱皇帝独裁、贵族特权和不平等条约的时代来临了!
街头巷尾挂起了象征共和的蓝白红三色旗,上面再也不见皇冠和雄鹰,工人们自发组织起来清理街道,布置广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久违的、带着不确定却无比热烈的期盼。
然而,就在民众们忘我地以为新时代即将到来时。
整个丹枫却暗流涌动,在丹枫城另一端,金碧辉煌的枫丹白露宫里,一场气氛压抑的密会也在进行。
被剥夺了实权的皇帝拿破仑四世,脸色阴沉地坐在御座上。下方,几位依旧对他效忠的老派贵族将领和保皇党核心成员,神情同样凝重。
“陛下,李维·古尔梅隆的声望已经如日中天,他出狱的场面,您看到了吗?那些贱民,简直如同迎接救世主!”一位老将军忧心忡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