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王平安几天连续的治疗,朱棣的伤势开始慢慢稳定下来,也没有出现王平安一直忧心忡忡的发烧现象。
偏殿的烛火在药碗里投下细碎的光斑,朱棣已从昏迷中醒来,靠在软枕上听徐妙云低声说着什么。
见王平安收拾药箱,他突然抬手按住伤口,忍着痛哑声道:“王御医留步。”
王平安被朱棣这一举动搞得不明所以。
自己已经救治好燕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难道是燕王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要赖上自己了!
王平安也不敢下结论,只能立在原地观察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徐妙云立刻会意,接过朱高炽递来的茶盏,柔声说:“先生医术精湛,北平苦寒,军中将士常有伤痛,若先生肯随我们回去,燕王府愿以千金为俸,专设医馆供先生调遣。”
她将茶盏递到王平安面前,腕间的玉镯随着动作轻响,“王爷说,先生这样的人才,留在太医院屈了才。”
“先生现在只是八品御医,要当上太医院院令还不知何年何月呢?”
朱棣的话直接捅到了王平安的心窝子。
王平安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就是个八品芝麻官,月俸禄才6石5斗。
又没钱又没权,努力个寂寞吗!
就这点俸禄只能让自己不饿死!
而且还时常被老朱的死亡危险搞的心惊胆战。
这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所以面对燕王的高薪聘请,再结合以后朱棣靖难成功夺位,王平安确实有些心动了!
毕竟谁当皇帝,和身为医生的王平安有半毛钱关系。
现在王平安就一个目的就是搞钱,然后寻找办法穿越回现代。
看到王平安脸上的犹豫,朱棣知道自己还是有把握说服王御医的。
“王御医,您难道甘心一辈子被太医院院令葛景山踩在脚底吗?”
朱棣继续鼓动着王平安。
“您医术如此高超,水平早在葛景山之上,小小的御医之位屈才了您!”
燕王妃徐妙云也又添了一把火。
“来北平,由王御医全权掌管医署,全由您安排!”
燕王妃给王平安开出的价格,王平安属实有些拒绝不了。
但王平安还是没有立马回应,良久沉默之后,缓缓道:“燕王殿下、燕王妃,臣……”
朱棣立马打断王平安的话,继续道:“本王知道王御医的为难之处,本王自会和父皇说明原由,让父皇放王御医的。”
虽然皇宫的御医为亲王看病是司空见惯的,但藩王向陛下公然索要御医的还是头一遭。
但朱棣仗着自己现在身体还没有痊愈,所以笃定父皇一定会将王平安让给自己的。
朱棣的目光落在王平安手中的大蒜素瓷瓶上,嘴角勾起一抹深意:“先生的药能止血生肌,若能传到军中,不知能救多少性命。”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北平虽远,却比南京清净——至少没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朱棣的话中含有深意,也点明王平安在朝廷皇宫中还会遇到很多敌人和很多的敌对。
王平安握着药箱的手紧了紧。
他知道,此刻点头,便是提前卷入那场即将席卷天下的风暴。
燕王府的橄榄枝背后,是未来靖难之役的刀光剑影;可留在南京,又要面对东宫与吕氏的明枪暗箭。
正犹豫间,殿外传来朱标的脚步声。
“太子殿下到!”
偏殿外值班太监鸭公嗓响起!
“四弟醒了?”朱标掀帘而入,目光先落在朱棣的伤腿上。
“让大哥费神了!”朱棣声音嘶哑道。
“王御医医术高超,相信四弟不日就能痊愈。”
“弟妹也不必过于担心。”
太子朱标扫过面容姣好的燕王妃徐妙云,宽慰道。
“臣妾谢过皇兄!”徐妙云恭敬道。
“大哥,臣弟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大哥应允!”朱棣抬头望着朱标说道。
“没问题,四弟的请求,孤都答应!”
朱标看着慢慢变好的四弟,自然是满口应允。
“大哥,我想要王御医做燕王府的医官。”朱棣等待着大哥朱标的回应。
“这……”太子朱标犹豫了!
随即转向王平安,语气不容置疑,“王先生是孤请的医官,东宫的医署还等着先生主持,怎好去北平?”
大哥朱标的反应也让燕王朱棣感到有些困惑。
原本大哥对自己的请求,往往都是统统答应。
但今天怎么一反常态,拒绝了自己的请求。
但这时朱标对燕王朱棣的眼光中也多了几分不同。
朱标看着自己这个最疼爱欣赏的弟弟,日后竟然是篡夺自己儿子皇位的元凶。
现在竟然又要把自己最欣赏的御医挖走,这是太子朱标不能忍受的。
他走到王平安身边,看似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孤已奏请父皇,赐先生五品冠带,专司皇孙们的康健——这是何等体面,四弟就别抢了。”
朱棣的手指在锦被上轻轻敲击,笑意淡了几分:“大哥这是强留?王先生自己的心意,总该问问。”
“先生的心意,孤自然清楚。”朱标转头看向王平安,眼神里藏着只有两人能懂的警示,“先生前日说,要整理太医院的旧方,孤已让人把文华殿的藏书都搬来了,先生留在南京,才好安心做事。”
徐妙云刚要开口,被朱棣用眼神制止。他望着朱标,忽然笑了:“大哥说的是,是臣弟唐突了。”
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目光扫过王平安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王平安夹在中间,只觉空气都凝住了。
太子的话明着是挽留,实则是将他绑在东宫的战船上;燕王的邀请看似恳切,却藏着招揽助力的深意。
他低头看着药箱里的银针,忽道:“臣医术浅陋,恐难当重任。不如先留南京整理医书,待燕王殿下康复,再做打算?”
朱标眼中闪过一丝松快,朱棣却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在伤口的麻布上掐出浅浅的印子。
偏殿的烛火明明灭灭,映着三人各异的神色——一场无声的角力,已在药香与笑语中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