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惊雷,在寂静的会议室里炸响。
整个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的困倦和不耐烦,被惊愕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内鬼?老王,你开什么玩笑!”
短暂的死寂后,一个资深研究员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荒唐地说道。
“是啊,王老师,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都是朝夕相处的同事,怎么可能会有内鬼?”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人们议论纷纷,绝大多数人,都认为王建国在危言耸听。
他们无法相信,也不愿相信,那个与他们一同在烈日下挥洒汗水,在灯光下整理文物的同伴,会是一个窃贼。
张敬同的脸色,则变得铁青。
“王建国!”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指着王建国的鼻子怒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内鬼’这两个字,是对我们整个团队,对在场每一个考古工作者的侮辱!”
“你必须拿出证据!否则,我明天就向院里打报告,撤销你项目专家的资格!”
面对张敬同的雷霆之怒和所有人的质疑,王建国依旧面不改色。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证据,很快就到。”
他顿了顿,投下了一枚更具爆炸性的炸弹。
“就在刚才,我已经让李牧和孙浩,带着物证,去县公安局报案了。”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警察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等他们来了,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脸上,都凝固着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报警了?
他竟然直接报警了!
张敬同指着王建国的手,在微微颤抖,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王建国竟然敢绕过他这个总指挥,直接把事情捅到了公安那里!
这已经不是内部审查的问题了,这是把整个考古队,都架在了火上烤!
......
“我亲眼确认过,库房里,至少有六件登记在册的核心文物,是被人动过手脚的赝品!”
“你……”
张敬同气得脸色涨红,指着王建国,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他正要发作,会议室厚重的木门,却“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李牧和孙浩,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四名身穿制服,神情严肃的警察。
为首的,是一名肩膀上扛着警衔,看起来像是队长的中年男人。
会议室里的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刚才还喧嚣的抱怨,愤怒的质问,在这一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冰冷而紧张的气氛,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蔓延。
张敬同脸上的怒气,瞬间僵住,变成了错愕和茫然。
他看着走进来的警察,又看了看面色沉静的李牧,脑子里一片空白。
“警察同志”
李牧没有理会众人各异的目光,径直走到那名带队的警官面前,语气冷静而清晰。
“你们好,我是高陵县,刑侦支队队长,李成峰”
“刚才接到,这位考古队员举报,有人涉嫌在国家,重点勘探的考古现场造假。”
“其中三件,涉嫌造假文物已经带过来,另外三件保留在局里。”
“为了防止嫌疑人销毁证据或串供,我们暂时,封锁现场,在场所有人的通讯设备,暂时由警方统一保管。”
那名队长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尤其在脸色铁青的张敬同脸上停顿了一秒。
他点了点头,沉声下令:“所有人,待在原地不准动!把手机都放到桌子上!”
身后的几名警员立刻上前,开始有条不紊地收取众人的手机,另一人则守住了会议室的门口。
考古队员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面色发白,大气都不敢出。
这已经不是内部矛盾,而是上升到了刑事案件的高度。
“李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敬同终于反应过来,他压抑着怒火,低声喝问。
李牧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对孙浩示意了一下。
孙浩会意,将一直提在手里的那个特制样本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会议桌的中央。
“咔哒。”
箱子被打开。
三件散发着古老气息的“文物”,呈现在众人眼前。
一个鸟纹彩陶壶。
一个三足陶鼎。
还有一个青铜爵。
“是这样的张院长,我无意中在古玩市场,发现了一些陶片,经过确认是从我们考古现场流出去的。”
“陶片只有我们自己人能够接触到.....”
.......
李牧将自己推测说了一遍,
“根据我和孙浩博士的初步排查,库房中至少有六件文物是多出来的赝品。”
李牧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会议室里。
“为了保护证据,我们只带了这三件出来,另外三件,已经由警方封存在了县公安局的物证室内。”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张敬同和王建国的身上。
“现在,请各位老师和专家,进行现场鉴定。”
话音刚落,几个年轻的考古队员,包括之前对李牧心存疑虑的钱峰和赵林,立刻按捺不住,围了上来。
“假的?开什么玩笑!”
其中一个男队员第一个拿起那个鸟纹彩陶壶,翻来覆去地看。
“这鸟纹的笔触,这陶胎的质感,这修复的痕迹……虽然有点色差,但这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可能是假的?”
秦云也扶了扶眼镜,凑上去仔细观察那个三足鼎。
“是啊,这只鼎足的连接处,处理得天衣无缝,就算是修复,也是大师级的水准,说是假的,证据呢?“
“就是,李牧你一个大一新生懂什么?”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几人都是科班出身,自问眼力不差,可对着这几件“物证”,却怎么也看不出“假”在何处。
只觉得器物的气息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牧没有和他们争辩。
他知道,这种级别的赝品,已经超出了这些年轻队员的认知范畴。
他的目光,看向了张敬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