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简单的监守自盗。
李牧一时间也想不出,内鬼的目的。
应该不是简单的求财,单说德国的刚出粘合剂,就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
李牧也是两世为人,前世见过才能认出,这算是开挂了。
李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冰冷。
他现在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贪婪的窃贼,而是一个组织严密,技术高超,并且对考古队内部运作了如指掌的犯罪团伙。
这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和孙浩能处理的范畴。
甚至,超出了整个考古队能处理的范围围。
必须报警!
而且是立刻,马上!
自己那点像邀功装逼的小心思和国家利益比起来不值一提。
文物为重!
李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的慌乱。
他不能就这么冲出档案室,那样只会打草惊蛇。
他必须找一个万无一失的理由。
李牧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拿起那本他最初翻阅的,关于高陵杨官寨遗址的整体资料图录。
他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感觉考古队,高层可能也有问题。
最好谁都别信。
秦云很快走了过来,打开门,看到李牧一脸专注的样子,笑着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太大了,秦老师。”李牧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兴奋和求知若渴的神情。
“这里的资料太珍贵了,我感觉一下午的时间根本不够看。”
“我想回去把今天修复时遇到的几个问题整理一下,再结合图录上的资料,写一份详细的心得体会,明天再来向您请教。”
一个热爱学习,积极上进的实习生形象,跃然纸上。
秦云果然十分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有这份心就好,考古就需要你这样的钻劲儿。”
“去吧,早点休息,别搞太晚。”
“谢谢秦老师。”
李牧抱着图录,礼貌地道别,转身离开。
他的脚步沉稳,每一步都走得不疾不徐。
可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穿过院子,回到宿舍楼,李牧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走向了隔壁。
他抬起手,用一种特定的节奏,轻轻敲了三下门。
这是他和孙浩白天约好的暗号。
门很快被打开,孙浩探出头来,看到是李牧,立刻将他拉了进去,并反手锁上了门。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没有?”孙浩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
李牧没有立刻回答,他将怀里的图录放到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他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了。
孙浩看着他凝重的脸色,心也跟着沉了下去:“档案有问题?”
李牧摇了摇头。
“没问题?”
孙浩一愣,随即有些失望,“那就是我想多了?真的只是民工偷了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不。”
李牧缓缓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
他抬起头,看着孙浩,一字一句地说道:
“档案没有问题,库房里的文物总数,也没有问题。”
“但是,东西是假的。”
孙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假的?什么意思?”
他完全没能理解李牧话里的含义。
“库房里,多出了六件已经登记入库的核心文物,是高仿的赝品。”
李牧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孙浩的耳边轰然炸响。
“多了六件?这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地反驳道:“那些文物入库前都经过专家鉴定,拍照登记,怎么可能是假的?”
“而且,不是少了,是多了假货?这……这不合逻辑啊!”
李牧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心中了然。
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任谁乍一听,都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浩哥,你先冷静。”
李牧将自己刚才在库房里的发现,以及关于“掉包计”和“烟雾弹”的推测,详细地说了一遍。
孙浩听得心惊肉跳,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当他听到李牧说,对方用真品碎片和赝品拼接成“缝合怪”时,他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
“这……这太疯狂了……”孙浩喃喃自语,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师弟,我知道你眼力好,可这事关重大,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挣扎。
他既相信李牧的专业判断,又觉得这件事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这已经不是盗窃,而是对整个考古界的公然挑衅和侮辱。
“我明白你的疑虑。”李牧非常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更有分量的人,来做最终的确认。”
孙浩猛地抬起头:“你是说……”
“王建国老师。”李牧平静地说道。
孙浩的眼神瞬间亮了。
对!
王建国老师!
他是燕大考古系的资深教授,是这次考古队的领队之一,经验丰富,眼光毒辣。
如果连他都确认有问题,那这件事就再无任何疑点。
“可是……王老师会相信我们吗?”孙浩又有些迟疑,“我们俩都是实习生,就凭你的一面之词,他……”
“所以,我们不只用说的。”李牧的目光,锐利如刀。
“我们要带他,亲眼去看。”
孙浩看着李牧那双冷静而坚定的眼睛,心中的犹豫被一扫而空。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去找王老师!”
孙浩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李牧则留在房间里,等待着。
他知道,当王建国踏入库房的那一刻,这场风暴,就将真正来临。
没过多久,孙浩就带着一脸严肃的王建国,快步走了过来。
王建国显然已经被孙浩告知了事情的大概,他看着李牧,眉头紧锁。
“李牧,孙浩说你发现库房里的文物有问题?你确定?”
王建国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老师,我用我的专业和我的人格担保。”李牧没有丝毫退缩,迎着他的目光,郑重地说道。
王建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问。
“好信你一次,晚上没人的时候,我们三个悄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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