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什么事？”他的声音平板而威严，带着一丝不耐烦。
“王主任您好，我上学期申请的奖学金，不知道有没有批下来了。”
白幼微跟在李牧身后，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王主任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推了推眼镜，从抽屉里拿出两张表格。
“下来了，填一下吧。”他语气依旧平淡，将表格推到桌子边缘。
李牧拿起一张表格，开始填写。
办公室里一时间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李牧填写得很快，他的情况和前世差不多，只是心境已然不同。
白幼微则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先后填好了表格，交给了王主任。
王主任接过表格，草草地看了一眼，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
“你们两个，都是历史系的？”他问道。
“是的，王主任。”李牧回答。
王主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气氛有些压抑。
“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
王主任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学校分配给贫困生的国家奖学金名额，我们学院只剩下一个了。”
只有一个名额！
李牧心中一凛，果然和前世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白幼微。
只见白幼微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紧紧地攥着衣角。
王主任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片刻，最后落在了白幼微身上。
“李牧同学，你成绩不错，照理说奖学金有你一份。”
王主任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白幼微，同学家庭特别困难，院里面今年讲学名额决定给白幼微同学，希望你能理解。”
王主任似乎有些为难，没有继续说下去。
办公室里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李牧知道，接下来，就是前世那一幕的重演。
他静静地等待着。
就在这时，白幼微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很小，却异常坚定。
“王主任，我…我放弃。”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今年国家希望工程给了，我们这批，贫困大学生了一笔钱。”
“我这次来，就是想让出奖学金的.....”
王主任有些意外地看着白幼微，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放弃。
李牧的心脏猛地一抽。
又是这样。
这个傻姑娘，总是这样轻易地把机会让给别人。
希望工程自助的钱，又能有多少呢？
真是个傻姑娘，有些过于善良了。
前世，李牧接受了她的好意，因为那时的他，确实太需要那笔钱了。
但现在，挣钱对于李牧来说并不难。
“王主任”
李牧上前一步，开口道：“不用了”
王主任也皱起了眉头，显然对李牧的反应感到意外。
“白学姐奖学金，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我家里，只是暂时经济困难，达不到贫困程度，好意心领了。”
“钱嘛，我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自己挣就行了。”
白幼微怔怔地看着李牧，她完全没有想到，李牧会拒绝。
李牧则是冲她微微一笑。
王主任看了李牧一眼，眼神中的多了一丝赞许。
他见过的学生多了，为了一点利益争得头破血流的有，哭穷卖惨博取同情的也有。
但像李牧这样，主动把到手的“肥肉”往外推的，还真不多。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李牧，她的小脑袋瓜，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个刚刚还和自己一起申请奖学金的学弟，怎么突然就……就变卦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主动放弃，已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李牧的举动，却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王主任，”白幼微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依旧细弱蚊蚋，却带着一丝焦急。
“不…不行的，这奖学金，我……”
她想说，她真的不需要李牧的谦让。
国家希望工程的资助虽然不多，但加上她平时省吃俭用和兼职的收入，勉强能够维持学业。
这个奖学金，她原本就是打算让出来的，只是没想到李牧会抢先一步。
李牧转头看向白幼微，对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那笑容很温和，像午后的阳光，驱散了她心中的些许慌乱。
“学姐，你就安心收下吧。”
李牧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温和。
“本来就是你的，说得我好像多伟大似的。”
他这话带着几分戏谑。
白幼微的脸颊“唰”的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低下头，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大老爷们……”
“占女孩子便宜……”
这些词汇，对于一向内向保守的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太直接了。
王主任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略显暧昧的沉默：“既然李牧同学态度坚决，白幼微同学，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这个国家奖学金名额，就确定给你了。”
他拿起笔，在白幼微的表格上迅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盖上了学院的公章。
“好了，手续办完了。”王主任将表格递给白幼微，“后续的流程，辅导员会通知你的。”
白幼微接过表格，指尖微微颤抖，心中五味杂陈。
她看着表格上“同意”的字样和鲜红的印章，又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牧，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只小声说了一句：“谢…谢谢王主任，谢谢…李牧同学。”
李牧对她眨了眨眼，露出一口白牙：“学姐客气了。”
事情尘埃落定，两人离开了教务处办公室。
走在安静的楼道里，白幼微依旧低着头。
李牧与她并肩而行，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像是阳光晒过衣物的皂角清香。
很干净，很舒服的味道。
“学姐，”李牧率先打破了沉默，“你这是要去图书馆？”
白幼微猛地回过神，像受惊的小兔子般轻轻“啊”了一声，然后才点了点头：“嗯…嗯，去还书。”
她的声音依旧很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牧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眼前的白幼微，就像一株生长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小草，努力地汲取着阳光和雨露，却依旧显得那么柔弱，那么需要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