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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兜头一场春雨，带着初春尚未褪去的寒气，淋在了平阳县周围山中的一片竹林里，但持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又散了去。
林间，剑锋裹挟着缕缕青丝，却搅动遍地囤积的竹叶漫天飞舞。
女子没于竹林深处，如雪一般的裙摆，随手中剑势起落，似柔却可轻易斩断周围的长竹，似刚却又是腰肢纤细，体态轻盈。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
这春去春又来，往复了八个年载。
八年时间，褪去了雪幼晴身上的童稚。
但谁都没有想到，曾经这个在许县令家府里那天天跟着三少爷，糖葫芦不离手，鼻涕不落唇的小丫鬟，竟是成了如今这倾人模样。
就连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许念，此刻也忍不住感叹一声：
“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但不是感慨容貌。
许念倒是常听县里的百姓说雪幼晴漂亮，但他现在一看见雪幼晴，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依旧是她挂着鼻涕天天缠着自己给她买蜜饯时的模样。
他感慨的，是雪幼晴的武力值。
明明他只比雪幼晴晚了半年开脉，少练了半年拳。
但为什么，她却是能在五招之内，把自己打得大字朝天？
此刻望着竹林上空湛蓝的蓝天，许念欣慰之余，却是不解。
“少爷，你死了吗？”
看着许念赖地上不起来了，雪幼晴负剑走近，将脑袋探入许念的视野，弱弱地询问道。
“没死，只是在思考。”
“思考什么？”
“为什么我堂堂转世仙人，竟然会如此轻易败给一个天天只知道蜜饯糖葫芦，还挂着鼻涕，缺着门牙的丫头。”
雪幼晴脸上顿时显露出些许不满，轻轻踹了他一脚，扶他起来道：
“天色不早了。回去晚了，老爷发现咱们又跑出来习武，又得关少爷你禁闭了。”
“是……”
许念无奈摇头，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便与雪幼晴往镇子上赶了回去。
——“私自修武可是重罪，轻则流放，重则斩首。”
这是那日他刚给雪幼晴扎完针之后，正在床上晾屁股的时候，他娘亲同他说的话。
他那也是第一次听说，这大燕还有私自修武这等重罪。
这可和他记忆里面《一念通玄》的世界观完全不同。
游戏里的大燕皇朝，可是天下尚武，就连街边随便一个乞丐都会个一招半式的。
然而，自从元景帝继位之后，一切都变了。
十三年以来，便有近二十二万武修遭流放，九万人遭斩首，被灭剿的武修门派更是数不胜数。
以至于，如今这大燕的普通百姓，真叫一个谈武色变。
他爹早前得知他修习的是真武法后，甚至好几次把他从地里挖出来或者书店掏来的武法烧得一干二净，关他禁闭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
许念能够理解他爹的做法。
但理解归理解，可惜他是个反骨。
再说了，如今的他和雪幼晴两人，都已是武道仙体。
若是他就听他老爹，这么庸庸碌碌去当一辈子书生，那未免也太折煞这0.000007%的仙体了。
于是，许念让他二哥每天盯着他老爹，只要许成雷一出门，他立马就带着雪幼晴跑来这片竹林里切磋个两三回。
“哎，人家以前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每天从早练到晚。咱们现在练个武跟做贼似的，就连出门还得翻墙，真是……”
“少爷你好怪哟……”
“嗯？”
“咱们一天练两个时辰，少爷你就要被我打趴下四次，从早练到晚，少爷你怕不是要被我打趴下一百次。”
“……下次你等着。”
雪幼晴挺胸抬头，得意洋洋：“下下次我也等着。”
许念不和她这小丫头一般见识，看着远处有人在喊“糖葫芦！两钱一串的糖葫芦！”，顿时也是笑道：
“前边有你爱吃的糖葫芦。”
雪幼晴眉头蹙了一下：“我不要糖葫芦，又不是小丫头了。”
“蜜饯？”
“也不要，吃多了牙疼。”
“……那你要什么？”
雪幼晴视线挪开了些许，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耳发，忽然见前面是平阳县的“万香坊”，顿时小声说道：
“我想要……胭脂。”
“……啊？”
“不行吗？”
许念突然脚步一顿，用怪异的视线看了一眼身旁的雪幼晴：
“胭脂？你自己用？”
“不然呢？”
“你用给谁看？！”
这成天到晚我就一直跟着你，你说我用胭脂给谁看？
雪幼晴心中埋怨了一句，突然又想和许念切磋了，但奈何今日天色已晚，所以她准备下一次出手再重一点，干脆把许念腿打断，让他在床上躺一个月。
大不了自己贴身照顾许念起居一个月就是了。
“……哼！”
看着这丫头又开始生气，许念只觉她是到了叛逆期，顿时生出一缕老父亲一般的愁容，摇头叹息。
“唉——”
然却也是这时，街边茶摊的一阵闲聊却将他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喂，你们听说了吗？过几天京城缉武司的人要经过咱们平阳县啊。”
“关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啥事儿？咱们一没私修武法，二也没犯事儿，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他们作甚。”
“你有银子就没修武，没银子你就修武了，这么说你懂了吗？”
“啊？不是吧。”
“怎么不是啊，去年赣州那边的事儿你没听说啊，缉武司在赣州一个县城抓了一千多个武修，最后放了一半。”
“那另外一半呢？”
“送去充徭了。”
“我滴妈……”
……
听到这里，许念顿时眉头微蹙。
他之前没听说过这事儿，如今这一听，却也是更加坚定了他和雪幼晴偷偷修武的决心。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
“看来咱们得消停一段时间了。”
雪幼晴听着顿时面露些许失落的眼神，不满地撇了撇嘴：
“哦……”
“？”
许念顿时一头雾水，这丫头什么时候练武那么积极了？
算逑，懒得管她。
以前他还能把雪幼晴的想法看透个大半，怎么这丫头越大他越看不明白了呢？
如果能和游戏一样，能看见养成角色的心里独白就好了。
但可惜，系统这种玩意儿并没有临幸他。
就这么带着雪幼晴走着，不多时，两人便也回到了许府的后门。
可正当许念轻手轻脚的推开后门，许成雷的那张慈父脸，直接就让许念将半推开的后门给拉了回来。
““……””
许念沉默着抬手捏了捏鼻梁，挺胸抬头，重新推开门：
“爹，来，正面上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