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贞真的要走了?”
几道身影缓缓步行,向着青羊宫而去。
“张君,我如今留在此地已然无用,三郎奉命出征,如今将至长安,我需前往归军参战。”
牛礼的信件刘克之已经收到,没人知道他的想法,只知道他派了快马,送了一封回信来。
而牛礼得了信之后,先是去了一趟青城山,回来之后便向张承业辞别,所以今日张承业在胡商酒肆之中宴请牛礼,为他送行。
“国事重要,是我不分轻重了。”
张承业其实并不想牛礼离开,他如今授封为左金吾卫将军,负责守卫内廷,但他手下却是几乎无人可用。
因为金吾卫在内廷的职权已经被神策军所夺,平日里也就只有皇帝出行时,他们做个仪仗队,其它的时候都是巡视外城。
金吾卫名义上的编制有三万人,左右翊府各一万二千人,加上外府番兵两千五百人,还有不良人一千五百人,金吾卫实际上应有两万八千人。
而张承业作为左金吾卫将军,分管左翊府,手下按理来说兵马过万,可现在他手下除了牛礼的五十虎林还有那一百五十的亲兵之外,就只有六百人的金吾卫士卒,还是仪仗队。
在田令孜请求编练新军的时候,他也上表请求募兵,以充金吾卫编制,李儇也答应了他。
张承业如今正想大干一场,却没想到被他寄予厚望的牛礼却要离开了,他并不知兵,募来的新兵需要牛礼帮忙训练与统帅,若牛礼不说离开,他已打算上表,请封牛礼为左金吾卫中郎将,统领左金吾卫兵马。
但牛礼既然提出离开,他也不好挽留,在长安未破时牛礼便想要离开,是他用旧情相请,方才让他留下,最后又因情报不准,险些陷入巢贼之中。
如今牛礼要前往战场,若能立功,日后的成就肯定不小,前途比在金吾卫中更加远大,他就更没有理由挽留他了。
“张君不必忧心,那一百五十人受我虎林训练,又厮杀过两阵,已是老卒,只要寻一有能将才,依靠他们,不出两年,便能统领一支三千人的精锐兵马,任张君驱使。”
牛礼看出张承业的心思,出言安慰,而且他说的确实不错,那一百五十人原本就是游侠,地痞流氓之类的,心中本就有股恶气,受过训练之后,战斗两场,手中沾了血,已是合格的虎林士卒。
如今留在成都,若能有真材实料的将帅统领,用他们来充任基础军官,足以统领一支上千人的兵马。
刘克之的虎林军,就是如此,而且当初还没有这条件,他当初手下也就六十人,依旧统领了上千昭义步兵。
“赞贞之言我怎不知?只是千兵易得,一将难求啊!”
张承业长叹一口气,如今有能力的将军,都去恭维田令孜去了,至于那些没去的,都是看不上田令孜这个宦官的,而他也是个宦官,人家自然也看不上他。
“有人来了!”
就在二人谈话之际,在两人身后,一个身材高大的道士忽然开口,眼睛看向一旁昏暗的官道。
几人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却是没有察觉到什么,纷纷以为他看错了,只有牛礼脸色凝重的问道:
“二兄,来者几人?”
高大道士便是刘克之二兄,刘仲卿,此番受大父之命,与牛礼一同北上,去看望刘克之,顺便给他送个婆娘,好给他家留个后。
刘仲卿眼眸微闭,随后开口说道:
“两骑。”
牛礼锵的一声抽出长刀,挥手示意了一下,身后几个士卒以他为箭头,分列左右,掏出了擎张弩,遥遥的指着昏暗的官道。
不多时,马蹄声起,十分急促,其余人惊讶的看了一眼刘仲卿,为他的异能感到叹服。
牛礼则是紧紧的看着马蹄声响起的方向,他很好奇是何人敢在此纵马,这里距离青羊宫不远,日常皆有人巡逻,可谓是戒备森严。
马蹄声越来越近,隐约间可看到两人两马自远处奔来,只是比较奇怪的是,其中一人是趴在马上的。
“来人止步!”
牛礼上前一步,大喝道。
而来人见到有人,当即停下马来,纵身下马,又来到另一马处,将趴在马上的那人扛了下来,向着牛礼几人跑来。
待来至近前,那人见众人身后穿着道服的刘仲卿,当即眼神一亮,小心的将背上人放下之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道:
“还请道长救我阿兄!”
众人这才看清,来人是个胡人,身穿青绢圆领袍,袍上绣有苍狼图案,而他旁边躺在地上的,是汉人,穿绯色圆领袍,同样绣有苍狼。
“是黄头军郭琪!”
张承业一眼就看出躺在地上的那人身份,他既然要重建金吾卫,自然要熟悉蜀地军官,看看能否有机会拉拢他们。
而黄头军,正是在他的调查中,最有可能可以被他拉拢的,所以他当即叫众人收起刀箭,回头看向刘仲卿。
“刘道长,这……”
“张君无需多言,救人本就是某份内之事。”
刘仲卿不待张承业说完话,直接就走上前去,他作为道士,治病救人已是他的本能了。
他上前一看,只见郭琪身体抽搐不止,手呈鸡爪状,口中还胡言乱语:
“大唐…大唐…安西…黄头…阿耶…好痛…”
“还请道长救我阿兄!”
听着郭琪的胡言,安宝福眼中流泪,哭泣着向刘仲卿不断叩首哀求。
“我自会尽力。”
刘仲卿只看一眼便看出郭琪的情况,当即从腰间取下一个袋子,回头向牛礼喊道:
“赞贞,拿水袋过来,再让人找一些马粪过来。”
牛礼吩咐一句之后,连忙拿着水袋上前。
刘仲卿并未接过水袋,而是将袋子扔给了牛礼,随后又从怀中取出一个袋子。
“你将袋子里的东西混着水给他服下。”
牛礼打开袋子一看,愣了一下后,迅速回神,也不管了,直接抓起一把就往郭琪的嘴巴里塞,又给他灌水,不一会儿,一袋东西就吃尽了。
“你怎么全用了,很难炼的!”
刘仲卿从袋子中取出一根蜡烛和一个布包,刚将蜡烛点燃,回头一看,牛礼已将他那一袋子东西全都灌进了郭琪的嘴里。
想到这东西的难炼程度,他不由得语气重了些,见牛礼眼中满是歉意,他只能是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你让人找一个容器,待马粪找来之后,将粪倒入容器之中,加水搅拌,待粪沉底,上层变清之后拿来给我,对了,再让人找壶醋来。”
说着,他打开布包,一根根银针在烛光闪烁着金光。
毫不犹豫的抽出两根针,放在烛火下烧灼两个呼吸之后,直接扎在了郭琪的人中与百会之处。
这两下果然有用,郭琪的身体开始软了下来,不再抽搐,而刘仲卿这时也松了一口气,等待人将东西拿来。
而此时张承业方才上前问道:
“道长,郭军使生的什么病?”
牛礼闻言看向刘仲卿,他也好奇是什么病,居然要用到木炭。
“非是生病,而是中毒,钩吻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