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们琢磨着是否要凑近看看的时候，却见所有的太监宫女纷纷转身，向着他们背后的方向行礼。
众人扭头一看，姚睿正扶着太后的胳膊往这边走过来，贺若瑾在另一侧并肩而行。
众人连忙分开，在中间让开一条道路，齐齐躬身行礼。
“臣等参见陛下，参见太后陛下，参见中宫殿下……”
“嗯，诸位免礼。”姚睿扶着太后往前走，同时对他们摆了摆手，“今日算是家宴，君臣同乐，都随意些。”
周世文等几位老臣，目光在皇帝身上那套一丝不苟的礼服上扫过，心底都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最怕的便是这位性情跳脱的皇帝依然赤脚短衫地赴宴。
如今看到他乖乖穿着礼服，也算是放了心，总算是还知道点礼数体统。
皇权社会下，皇帝的作风很重要。
如果皇帝贪恋酒色，下面的人必然也跟着奢靡成风。而如果皇帝不尊礼法，很可能导致礼崩乐坏。
……
打过招呼之后便是祭月大典。
祭祀月神没有祭祀祖宗那么隆重，所以太后并不需要参与，是皇帝主祭，皇后陪祭。
安排太后先坐下之后，姚睿抬手，贺若瑾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两人携手，在肃穆的雅乐声中，步履沉稳庄重的踏上高高的祭台。
王公大臣们则按照规矩分列两侧，肃立观礼。
姚睿带着贺若瑾来到祭台中央，乐师们奏起了古朴悠扬的祭祀雅乐，宣告仪式开始。
首先是焚香，袅袅青烟带着虔诚升腾。
接着，姚睿展开一卷明黄祭文，朗声念诵，祈祷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流程虽然繁琐，但这是维系王朝礼法、凝聚人心的重要仪式。
念诵完毕的祭文被恭敬地在香炉前点燃，化为灰烬，承载着祈愿飘向天际。
祭祀结束，皇帝和皇后在祭台上转身，接受臣子们山呼海啸般的礼拜与祝贺。
流程走完，姚睿依旧牵着贺若瑾的手，两人回到各自的位置落座。随后说道：“开宴吧。”
侍立一旁的赵伦用尖锐的声音喊道：“礼成！开宴——”
早已候场的乐师们迅速来到舞台中央，丝竹管弦齐鸣，演奏起清雅欢快的宴乐。
王公大臣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广场上的气氛很快被点燃，变得热闹非凡。
几位王爷和公主也活跃起来，与对面相熟的重臣们说笑起来，话题自然绕不开自家的儿女。姚睿侧耳听着，嘴角勾起一抹趣味的笑意，这莫不是古代版的相亲大会？
想想倒也正常，贵族圈本就不大。宗室子女与重臣子弟联姻，再寻常不过。
当然，联姻的多是次子次女，因为各家的嫡长子和嫡长女，通常是为皇帝的儿女准备的。不过如今姚睿尚无子嗣，这事倒还不急。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
一些年轻的世子郡主们兴致高昂，纷纷走到舞台中央展示才艺。
越王的女儿姚紫妍率先出场，身姿曼妙，随着悠扬的乐声翩然起舞。
她显然受过专业的教导，节奏把握精准，舞姿优雅舒展，旋转、跳跃间裙裾飞扬，如同月下精灵，赢得满堂喝彩。
随着一支舞蹈结束，姚睿抬手鼓掌。
他这么一鼓掌，其他人自然也要跟着鼓掌。一时间，广场上掌声雷动。
“好！舞姿翩翩，玩若惊鸿啊！”姚睿招了招手，“阿妹上前来。”
姚紫妍是他的堂妹，不过这称呼着实是随意了些。
姚睿示意赵伦，取来一套精心准备的礼物。
竟是六只晶莹剔透，毫无杂质的无色玻璃酒杯。
在灯光的映照下，纯净得如同凝固的冰晶，折射出炫目的光华。
“来，拿着，这是皇兄赏你的彩头。”
此物一出，席间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无数道灼热的目光聚焦在那套酒杯上。这年代，无色的玻璃本就稀罕，更遑论如此纯净透亮毫无气泡的极品。皇帝出手竟如此阔绰，这是否太过豪奢？
姚紫妍看到之后连连摇头：“陛下，妾不能要……”
“今日家宴，叫皇兄。”姚睿打断她。
“是。皇兄，这太贵重了……”
姚睿笑道：“无碍。玩物罢了。皇后已寻得了制做此等玻璃的秘法，虽成本高昂，制作极难，但假以时日，宫中总会再有的。”
当然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今天就是过来打广告的。告诉他们，玻璃的配方破解了，但还是很贵，想要的赶紧剁手。
想要靠着玻璃赚钱也就只有现在了，不然等将来数量越来越多，这价格会极速下降的。
皇帝都这么说了，姚紫妍也不再推辞，欣喜又恭敬的接受：“多谢皇兄。”
接下来，齐王的儿子姚盛登台，表演了一段气势十足的舞剑。
银光闪烁，衣袂翻飞，赢得不少武将的喝彩。
姚睿也笑着鼓掌，却借着举杯的间隙，微微侧头，低声对贺若瑾吐槽：“这剑舞的是真不咋样。”
贺若瑾抿唇，眼中笑意流转，并未接话。该给的体面一样不少，姚盛也得了一套造型别致的玻璃茶杯。
后面又有几位宗室子弟登台献艺，或抚琴，或作画，或吟诗。
姚睿皆不吝赏赐，只是赏赐之物有些不太对。
洗发膏、沐浴露、各色口红、透明的香水……轮番登场，看得席间那些贵妇贵女们目不暇接，心头火热。
知道的这是皇室家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丽人坊的产品发布会。
这时候贺若瑾突然低声开口：“下一个是苏婕妤的节目。”
“哦？”姚睿挑起眉毛，“那得好好看看。”
不一会儿，苏清荷便带着一群乐师来到了舞台中央。看着他们的阵势，姚睿愣了一下，这是打算来一场交响乐？
这人数不少，估摸着在一百人左右，乐器却只有十来种。
苏清荷站在最前面，手持一把琵琶，对着姚睿露出一个笑容，随后摆了摆手，乐师们纷纷各自准备好，奏乐马上开始。
贺若瑾突然扭过头低声说道：“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中秋快乐。”
“给我的礼物？”
姚睿刚准备多问两句，那边音乐已经响起。
一阵低沉、急促的音符骤然响起，如同冰原上骤起的寒风。紧接着，旋律陡然拔高，节奏越来越快，如同千军万马在集结，铁蹄踏破冰河。
这前所未闻且充满异域风情与磅礴叙事感的宏大音乐，瞬间拉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整个清思殿广场，陷入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
然而姚睿才是最震惊的那个，他不可思议的扭过头看着贺若瑾：“what the……权游片头曲？你把这个搞出来了？”
他眼睛睁大，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音乐简直再熟悉不过，让他回想起了当初在网上找资源熬夜追剧的日子。
虽然整体在姚睿听来有些奇怪，毕竟主旋律是由琵琶进行的，然后配以笛、鼓、筝、笙等乐器辅助，但确实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的感觉。
贺若瑾微笑着说道：“这音乐在他们听来是新奇，但对咱们两个来说却是怀念，这是独属于我们两个的浪漫。”
姚睿听后没说话，但却伸手抓住她的手，稍微用力了捏了一下：“有你在，这场跨越千年的旅途，我不会感到孤独了。”
贺若瑾同样没说话，只是露出一个简单的笑容。
……
台下的王公大臣们，则完全被这闻所未闻，气势恢宏的乐声所征服，进而深深沉浸其中。
这音乐一开始带着些许悲沧之感，然而随着节奏的推进却让人感到热血沸腾。
文人本就擅长联想与脑补。在那激昂奋进，如同史诗般展开的主旋律中，不少人仿佛看到了云太祖姚光当年在黄巢乱世的烽火狼烟中，如何披荆斩棘，艰难崛起。
而乐曲中后段那充满希望与力量的升华，不正预示着如今大云迎来一位励精图治的明君，必将带领王朝走向一个前所未有的煌煌盛世吗？
这音乐，简直是为大云量身定制的国运之声！
乐曲时间不算太长，但在场众人感觉仿佛经历了一场精神的洗礼。
演奏完毕，余音仿佛还在空气中震颤，许多人仍沉浸在音乐营造的壮阔图景中，眼神迷离，久久未能回神。
姚睿最先抬手鼓掌：“好好好，清荷今日可是给了朕一个大惊喜啊！”
不少人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最前面那个抱着琵琶的是皇帝的嫔妃，连忙起身行礼。
虽然对嫔妃出来表演节目这事儿觉得有点奇怪，但毕竟是个理学还没兴起的年代，皇帝都说了是家宴，嫔妃们表演个节目也没什么大事儿。
紧接着，周素菲也跟着登台，带着一群舞姬跳起了群舞。
她们带来的舞蹈却与常见的柔美风格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融合了祭祀元素的舞蹈，动作庄重肃穆，带着一丝神圣的仪式感，同时又兼具了舞蹈的韵律之美。
宽大的袖袍翻飞如云，舞步整齐划一，在庄重的乐声中，营造出一种沟通天地的神秘氛围。
周素菲作为领舞，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韵味。
先后两位嫔妃的精彩节目，一乐一舞，将中秋盛宴的气氛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