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门的月初总是格外忙碌。
周到天不亮就醒了，轻手轻脚地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小布袋，倒出里面的灵石数了又数——七颗下品灵石，这是他省吃俭用大半年攒下的全部家当。
“老周，起了？”老黄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周到差点把灵石掉在地上。
“今天不是评级日吗？”老黄头一边系着草鞋带一边说，“王管事说了，辰时前要到灵田区集合。”
周到赶紧把灵石藏好，跟着老黄头出了门。
晨雾中的山路上，三三两两都是赶往灵田区的杂役弟子。
自从上个月展现出“灵植诊断”的能力后，周到发现同门看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看废物的鄙夷，而是带着几分好奇和警惕。
“听说这次评级关系到年底的分红。”老黄头压低声音，“赵执事下了死命令，咱们西山区必须进前三。”
周到点点头，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如果能拿到评级奖励，他购买开荒令的计划就能提前实现了。
灵田区中央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了简易高台。
王管事穿着崭新的褐色长袍，正在指挥杂役们摆放桌椅。
看到周到和老黄头，他难得地点了点头：“来得正好，把丙字区的样本搬上来。”
所谓评级，其实就是各灵田区展示自己的成果，由灵植堂的执事们评定等级。
周到跟着老黄头把精心挑选的灵稻样本搬到展示区，一株株排列整齐。
“这株放左边，穗子更饱满。”周到小声提醒，“那株有轻微虫害，放后面些。”
老黄头惊讶地看着他：“你连这都能看出来？”
周到笑而不答。
自从发现眼中的“灵植信息”后，他已经能熟练运用这种能力。
现在只要集中注意力，他甚至能看到灵植内部的灵气流动。
“灵植堂长老到！”随着一声吆喝，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三位身穿墨绿色长袍的老者缓步走来，为首的正是当初给周到测试灵根的那位七长老。
“开始吧。”七长老挥了挥手，评审工作正式开始。
各区的管事轮流上前介绍自己灵田的情况。
轮到西山区时，王管事特意把周到叫到身边：“这小子眼力不错，让他来说说丙字号的改良措施。”
这是周到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发言。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样本开始讲解：“这批灵稻采用了轮作休耕法，每三行留一行空置，让土壤灵气自然恢复……”
他说的头头是道，实际上全是根据眼中浮现的信息临场发挥。
七长老越听越惊讶，不时打断提问，周到都对答如流。
“等等，”七长老突然眯起眼睛，“你说第三株灵稻是‘金水双属性’？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周到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普通杂役弟子根本不可能直接看出灵植属性。
“我……我是根据叶片纹路猜的。”周到急中生智，“《杂役守则》附录里有图谱……”
七长老将信将疑地掐了个法诀，一道金光闪过灵稻：“还真是金水双性！”他上下打量着周到，“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周到。”
“就是那个五灵根？”七长老露出恍然的表情，随即又皱眉，“奇怪……”
评级持续到午时才结束。
西山区破天荒地拿了第二，仅次于灵植堂直属的试验田。
王管事乐得合不拢嘴，当场宣布每人奖励两颗下品灵石。
“你小子行啊！”回去的路上，王管事破天荒地搭着周到的肩膀，“七长老说了，下个月调你去他们甲字号学习。”
甲字号是灵植堂的直属灵田，去那里意味着有机会接触更高深的灵植知识。
换作一个月前，周到会欣喜若狂，但现在……
“多谢王管事栽培，”周到斟酌着词句，“不过我最近身体不适，可能……”
“不识抬举！”王管事脸色一沉，“多少人挤破头想去甲字号！”
说完甩袖而去。
老黄头叹了口气：“你啊……甲字号可是肥差，随便捞点边角料都够咱们吃半年。”
周到没解释，只是默默攥紧了刚到手的灵石。
现在他的积蓄增加到九颗下品灵石，距离最便宜的开荒令只差一步之遥。
晚饭后，周到借口肚子疼，独自溜到了庶务堂后面的小树林。
月光下，他再次数了数灵石，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他从《杂役守则》后面撕下来的开荒令价目表。
“最便宜的‘鬼见愁’荒地……十颗下品灵石。”周到喃喃自语。
还差一颗，只要再忍一个月……
“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古怪。”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周到吓得一哆嗦，灵石哗啦掉了一地。
王铁山从树后转出来，一脚踩住滚到脚边的那颗灵石。
“大半夜数灵石，是想偷跑吧？”王铁山弯腰捡起两颗，“孝敬师兄两颗，就当没看见，怎么样？”
周到死死盯着王铁山手里的灵石——那是他省吃俭用攒下的希望！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涌上心头，他猛地扑了上去。
“还给我！”
王铁山没想到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废物敢反抗，一时不察被撞了个趔趄。
两人扭打在一起，滚了一身泥。
最终体格更壮的王铁山占了上风，把周到按在地上。
“反了你了！”王铁山抡起拳头，“今天不教训你……”
“干什么呢！”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动作。
王管事举着火把走来，脸色阴沉得像锅底。
“叔……王管事！”王铁山赶紧松开周到，“这小子偷灵石，我正要……”
“放屁！”周到爬起来，嘴角流血，“那是我攒了半年的灵石！他要抢我的开荒钱！”
“开荒？”王管事一愣，“你要买开荒令？”
事已至此，周到索性豁出去了：“是！我要开‘鬼见愁’那片荒地！”
王管事和王铁山同时露出看疯子一样的表情。
鬼见愁是青云门境内最贫瘠的荒地，几十年来无人问津，据说连杂草都长不好。
“你……”王管事突然笑了，“行啊，有志气。”他转向王铁山，“把灵石还给他。”
王铁山不情不愿地交出灵石，王管事竟然又从自己袖子里摸出一颗，扔给周到：“凑个整吧。明天去庶务堂办手续，我倒要看看你能在鬼见愁种出什么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