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环顾四周,喊道。
“了慧和尚人呢?”
听到了慧这名字,了心和尚面如死灰。
对方连了慧法名都知道,看来知道的远比自己想的多。
这下,他的侥幸心理彻底没了!
陈安喊了了慧后,前院数百个和尚,没一个应声的。
不过,他早有准备。
身旁的李二蛋心领神会,快步钻进了和尚堆。
他看似随意地在和尚群中穿梭,眼角却不停地扫视着和尚们的表情。
突然,李二蛋盯上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和尚,一把就将他拎了出来。
那小和尚被吓得脸色煞白,浑身抖如筛糠。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李二蛋就已经将刀架在了那小和尚的脖子上。
“小师父,我可没什么耐心,你要是不指出谁是了慧和尚,我就把你当了慧给办了。”
那小和尚吓得魂都快没了,哭着朝了心和尚喊道。
“主持师伯救我!”
随后,他又看向了然和尚。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和尚身上。
李二蛋收了刀,又拍了拍那小和尚的头,然后转头对那中年和尚说道。
“了慧大师,应该没必要再藏了吧?”
那和尚脸色顿时惨白,他长叹一声,起身走向陈安,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陈县令想问什么便问吧,贫僧定当知无不言。”
陈安点头道。
“了慧大师可认识道衍和尚?”
了慧和尚恍然大悟。
“竟然是他!”
“哎……怪只怪贫僧识人不清,才让弘觉寺遭此大难啊!”
“千年清誉毁于一旦,贫僧罪责深重,死后定堕阿鼻地狱,受烈火焚身之苦。”
陈安有些不耐烦道。
“少废话,你到底认不认识道衍和尚?”
了慧和尚点头。
“贫僧与他曾是至交,还引荐他与了心师兄相识,在长生殿供奉香客先人牌位也是他提议的。”
“承认就好。”
陈安又问。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吧?”
“可以猜到一些。”
“既然知道,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陈安指着大缸里皮包骨头的和尚,问道。
“道衍说,弘觉寺具体制作肉身佛的是你,说吧,你们千年古刹为何干出这等草菅人命的事来?”
了慧和尚双手合十,面露悲怆。
“阿弥陀佛,陈县令可相信,这所有肉身佛,皆乃当事人自愿而成?”
陈安冷笑道。
“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呢?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贫僧知道此事离奇,县令不信也正常,但贫僧怎敢草菅人命,把同门长辈困在缸里活活饿死呢?”
了慧和尚辩解道。
实际上,陈安是有点儿相信的,毕竟宗教狂热分子确实可能不拿自己当人。
但不管是否自愿,弘觉寺用这种手段骗世人就是犯罪,罪行虽不至死,抄家流放定是跑不了的。
他挥了挥手,打算让官差带了慧下去录口供。
这时,张大力手里攥着个牌位,怒气冲冲地从长生殿里跑了出来。
他狠狠瞪了眼和尚们,然后将牌位递给了陈安。
“老爷,您看!”
陈安瞥了眼牌位,看清名字后瞬间青筋暴起,怒火冲天。
“好啊,你们弘觉寺果然底蕴深厚!什么千年古刹,什么佛祖净地,我看分明是男盗女娼、藏污纳垢之地!”
他猛地抽出张大力腰间的佩刀,刀尖直指大雄宝殿内的如来佛像。
“如来,你若真大慈大悲,就睁开眼看看,你的弟子们都是些什么货色!”
“不仅为了几两银子残杀同门,居然还将屠夫刽子手的牌位供在长生殿!”
“今日若不将这破寺夷平,我誓不为人!”
咔嚓!
话音刚落,万里晴空突然劈下一道惊雷,仿佛如来在回应陈安一般。
和尚们吓得够呛,完全搞不懂陈安为何突然发疯,香客们也都面面相觑。
了然和尚张了张嘴,想质问陈安为何辱骂如来,但对上陈安刀一样的眼神,立刻怂了。
这时候触霉头,不是找死吗?
但了心和尚躲不掉,他是主持,弘觉寺是他的地盘。
虽说肉身佛的事情已经败露,但作为虔诚佛徒,任由他人侮辱如来,就算下地狱也不甘心。
他站起身,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陈县令,肉身佛一事确有欺瞒香客之嫌,但确也事出有因。”
“老僧曾发愿,有生之年要在后山建满九十九座佛塔,与旧塔凑成一百零八座圆满之数,然此念终是执念障心,令老僧堕入贪境,但此事唯老僧一人之过,与寺中僧众无干,本寺亦从未行那草菅人命之举。”
他指着缸里的干尸,又道。
“这具法体及后山肉身佛,皆是寺中老僧自愿,贫僧从未逼迫,望大人明鉴。”
众人没料到了心和尚会这么干脆认账,一时间都沉默了。
这两年弘觉寺香火旺,香客们多是冲着肉身佛来的。
听了心和尚说这肉身佛是为了筹钱修塔,这些香客心中多有不愤,但也觉得确实情有可原。
不过即便是情有可原,但仍罪不可赦!
陈安当然不会买账,挥刀直指了心和尚,沉声道。
“你是说,这些和尚都是自愿被饿死,做成肉身佛来哄骗世人的?”
了心和尚面露悔恨,双手合十,轻轻点头。
“都是为了建佛塔,你才被钱财蒙了眼?”
陈安接着问道。
了心和尚再次点头。
“哈哈哈!”
陈安放声大笑。
“大师当真是好口才啊!竟三言两语便把罪责推得干干净净!”
“但你这说辞,若遇上个糊涂官,或许能逃过一劫,但可惜的是,你遇上了我!”
“即便这些和尚是自愿的,那这你又怎么解释?”
陈安将张大力手中的牌位狠狠砸向了心和尚,了心和尚这才发现不对劲。
刚刚陈安还只是油盐不进,现在却浑身杀气,像是要屠了全寺和尚一般!
不……
是要杀尽天下秃驴!
而让他暴怒的,正是这个牌位。
香客和和尚们都疑惑地看向牌位,离得近的看清名字后,有的面露困惑,有的大惊失色。
他们知道陈安为何暴怒了……
因为这牌位,是显高祖蒲寿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