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嘴里血污狼藉,就剩几颗牙了。
听说自己要被砍头,吓得浑身直哆嗦,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结果被德宏义一刀背拍得又趴在了地上。
陈安看都没看他一眼。
仗势欺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有些权贵的走狗,咬起人来比主子更狠。
他们为了主子的几块骨头,为了讨主子欢心,对同类的撕咬比主子更凶残,甚至比主子更热衷于践踏同类。
这个齐王府的小宦官便是很好的例子。
他小小年纪就入宫为内侍,身世必定坎坷。
然而当他面对同样出身低微的德宏义时,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不仅恶语相向,还挥鞭伤人。
谁人不知江宁县县令陈安是活阎王?
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可这个小宦官明知德宏义是衙役,居然还敢动手,平日里得嚣张跋扈到什么程度?
陈安从不歧视宦官,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会姑息作恶者。
而只有严惩不贷,才能让这些人知道,天底下除了他们的主子,还是有人能治他们的。
这样一来,他们在做坏事的时候,兴许就会有所忌惮了。
正如陈安心中从来没有什么佛祖,唯有公理。
即便是面对朱元璋,他也只论公理,不循皇权。
“我是齐王心腹,杀了我,殿下定会灭你满门……”
小宦官满脸惊恐,血污混着口水从残牙间溢出,与其说是抗辩,倒不如说是垂死挣扎。
“要是无话可说,那本官就当你是认罪伏法了。”
“今日就在佛祖面前让你伏诛,正好有这么多和尚为你超度亡魂,你也算是不枉此生!”
陈安冷声说道。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众人转头,只见十余名王府护卫簇拥着一华服少年走来。
小宦官如遇救星,顾不上满口血污,大声嘶喊道。
“谭王殿下救命!这狗官要砍了奴婢的头……”
陈安眉头一皱,他早知道偏院住有贵人,却没想到到居然会是皇子。
尽管眼前的少年还未及冠,但以他皇子的身份,也足以震慑众人了。
下一刻,除了陈安一行人外,全场都跪了下来,向朱梓行礼。
见到这场景,江宁县衙役也都面露惶惑,手足无措了起来。
德宏义稍稍一分神,被压制的小宦官便趁机爬向了朱梓,抱住他的腿,大声哀嚎道。
“殿下!奴婢不过鞭打了几个低贱的衙役,这狗官便要砍奴婢的头,还把奴婢打成了这样,求殿下替奴婢评理啊……”
朱梓嫌恶地瞥了一眼那宦官,抬眼望向陈安。
“陈县令,见了本王为何不拜?难道是本王受不起你的礼?还是说你根本不把皇家放在眼里?”
他语气淡漠,却暗藏着天家贵胄的倨傲。
这顶大帽子,扣得还真是狠呐!
陈安不过就是没有主动行礼罢了,就要坐实他大不敬的罪名。
这罪名要是被扣死了,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换作别人,怕是早就诚惶诚恐的跪地请罪了,毕竟朱梓虽未及冠,却贵为皇子,仅凭身份便可令天下人俯首。
但陈安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开口道。
“你说你是亲王,你便是?凭证呢?”
朱梓差点被气笑了。
他当然明白,这是陈安在故意刁难自己。
“放肆!”
“谭王殿下在此,还敢胡言乱语?!”
“陈县令,末将定会上奏朝廷,治你藐视皇家之罪!”
王府护卫厉声呵斥。
“本官再说一遍。”
“要是能证明身份,本官自当行礼,如果不能,就退到一旁,不要阻本官执法。”
陈安冷声回应道。
他强硬的态度,令朱梓与护卫顿时有些愕然。
应天府传言陈县令清廉,却极为莽撞,今日遇上了,才知道此言不虚。
众人不禁疑惑。
这么不懂得变通的人,究竟是如何在官场立足的?居然没被那些个老狐狸吃光抹净?
就在朱梓等人发愣的时候,陈安又下了令。
“还傻愣着做什么?速将殴打官差、阻碍公务的逆贼押来行刑!”
张大力等人虽心有畏惧,但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他一把揪住那小宦官的头发,就往台阶上拖去。
小宦官挣扎着朝朱梓哭喊。
“殿下救救奴婢啊!奴婢冤枉啊!”
朱梓面色铁青,冷冷逼视陈安。
“陈县令,当真要做得这么绝?”
正如陈安想的那样,未及冠的亲王权势有限,唯一的武器就是身份。
但此刻陈安揣着明白装糊涂,咬定朱梓无法自证身份,令他无计可施。
这招先证明你是你的套路,就像二十一世纪银行要求证明我是我的荒诞场景一样。
陈安在心底里冷笑。
如果这点现代智慧都没有,自己如何在洪武朝立足?
小宦官被拖上台阶,张大力举刀待命。
陈安迎着朱梓的目光,朗声道。
“此人触犯《大明律》,视同谋逆,本官依法斩之,佛祖也留不住他!”
“若果你真是谭王,便应与本官共维公理,本官维护律法,亦是在捍卫皇明江山,懂?”
说罢,他轻轻挥手示意。
刀光瞬间落下,小宦官的头颅应声滚落。
顿时,全场死寂!
不知是被血腥场景震慑,还是被陈安那句佛祖也留不住他的霸气宣言惊住。
弘觉寺自千年前由和尚皇帝创建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敢在大雄宝殿前杀生的。
这个时代,无论智愚,世人皆敬畏神佛。
皇帝以天子自居,即便信仰不同,也会尊重他教神灵。
只有陈安,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
即便他是个穿越者,但他仍然坚信,这一切都是能用科学来解释的。
所谓神佛,不过是虚妄。
因此在他眼中,大雄宝殿与寻常建筑并没有什么不同的。
斩杀恶徒,根本无需顾忌神灵。
心中无佛,自然无惧。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殿前,宦官脖颈喷溅而出的鲜血,染红了石阶,在夕阳下触目惊心。
众人难以置信。
陈安竟敢当着谭王的面斩杀王府内侍!
宦官纵有千般罪,那也是皇家的奴才,理应由皇室处置。
地方官擅自诛杀皇家仆从,岂不是在挑战皇权?
自古以来,敢如此行事的人,大都被视为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