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给了反对者可乘之机,他们不再执着于废除改革,而是暗中设法搅黄试点。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朱元璋的雷霆手段,即便想使绊子,也只敢在背后搞小动作,无人敢公然反对。
因此,商税改革虽然推行的磕磕绊绊,却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当奉天大殿内小宦官尖着嗓子喊出“退朝”时,陈安才从睡梦中醒来。
小娥正用毛巾胡乱给朱雄英擦脸,嘴里嘟囔着这孩子比猪还懒。
朱雄英睡眼惺忪,任由她摆弄。
韩无双从厨房端出粥和肉饼,放在凉亭石桌上。
徐达则在院中打着养生拳。
陈安打着哈欠走出房间,见此情景,心中涌起一股岁月静好的暖意。
“徐伯伯,早啊。”
他朝打拳的徐达喊道。
徐达招式未停,笑骂道:
“都日上三竿了还早?你可知此刻若在京城,早朝都结束了!官当到你这份上,还好意思跟朝廷提涨俸禄?!”
陈安走到井边,边打水边回应。
“每日上早朝本就是反人类的制度,您老想想,每天天不亮就候在宫门外,宫门一开便与数百人一同上朝,这么多人能议什么大事?还不是磕个头、请个安,然后一哄而散?这制度毫无效率,除了折磨人,有何益处?”
他将凉水倒入脸盆,把仍在打哈欠的朱雄英推到一边,继续道。
“常言道‘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要事不开会’,几百人上朝,能决断什么国家大事?”
说罢,沾了些青盐在牙刷上,开始漱口。
徐达收势,瞪了他一眼,道。
“真不知你哪来这么多歪理……”
“但仔细想想,倒也有些道理,早朝确实议不了大事,尽是些扯皮的琐事,可国朝制度如此,你既入官场,就要遵守规矩,若标新立异,必遭排挤,到时候孤立无援,纵有抱负也难施展,明白吗?”
徐达实将陈安视作子侄,此番教诲虽啰嗦,却满是关切。
陈安笑道。
“徐伯伯放心,小侄虽脾气古怪,却不想被当异类,如今能直言不讳,全赖两位伯伯照拂,且江宁县由小侄主事,若将来入朝,小侄定自然收敛锋芒,学做一只‘会表演的小狐狸’。”
徐达一时语塞。
咱何时让你学做狡猾的狐狸了?
算了,权当你是懂得藏拙吧,锋芒太露,迟早要惹祸。
此时,小娥已给朱雄英洗漱完毕,几人围坐在凉亭里吃早餐。
辰时八刻,陈安换上官服,带韩无双前往县衙前厅。
各房司吏、书吏及衙役早已等候在此准备开晨会。
见陈安二人进来,就连坐在太师椅上的张典吏也赶忙起身。
陈安径自走到主座坐下,开启了新一天的公务。
众人立刻齐聚正堂中央,纷纷向陈安拱手行礼。
“拜见大人。”
陈安抬手示意。
“诸位不必多礼,各房依次汇报近日县衙情况吧。”
随着陈安开口,江宁县今天的早会正式开始。
各房司吏每天都会汇报前一日工作,内容大多是些琐碎小事。
不过,今天刑房例外。
昨日县衙刚破获一起恶性案件,涉及入室玷污和掳掠人口。
轮到刑房汇报时,冯司吏拱手说:
“大人,昨日抓获的嫌犯经连夜审讯,已确认是流窜作案,无团伙背景。”
“掳走那寡妇之女是因见色起意,企图强占为妻,目前人证物证俱全,今天府衙和刑部六扇门会派人复查,复查后,是否将案件移交刑部?”
根据《大明律》,掳掠人口、入室玷污均属重大刑事案件。
在其他行省,此类案件由提刑按察使司负责,但江宁县隶属应天府,地处京城,通常由六扇门接手。
因本案证据充分,移交人犯和口供即可。
陈安略作思考后回应道。
“暂时不移交。”
“本官认为嫌犯仍有隐情未交代,等彻底审清再移交六扇门。”
冯司吏领命退下,陈安又唤住他。
“昨晚有没有‘招待’好那嫌犯?”
冯司吏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
“回大人,他昨晚皮开肉绽,叫了一整夜呢!”
“注意分寸,别轻易弄死了。”
陈安叮嘱。
“大人放心,小的们都是老手,绝不会让他轻易咽气。”
冯司吏保证道。
陈安点点头。
这种恶徒若轻易死去,岂不是便宜了他?
虽说洪武律法有些粗陋,但对重罪的惩处方式,陈安还是认可的。
恶人就该承受受害者曾遭受的痛苦,否则不足以平民愤。
刑房汇报完毕,户房孙司吏上前。
“大人,户房近日无大事,只是县衙的作坊和酒坊已开业月余,您什么时候有空去视察?商户们天天缠着户房,说没您视察他们心里不踏实。”
因县衙缺钱,陈安早前联合县城商户,由县衙提供技术、商户出资成立工坊,改良的纺纱机也以此模式推广,只是他太忙,至今未去视察。
陈安想了想。
“就今天吧,午饭后你陪我去。”
“是。”
其他书吏汇报完琐事,早会结束。
陈安回后院换下官服,穿上青色文士衫。
凉亭里,徐达正喝着茶,见他换衣,便问道。
“衙门事忙完了?”
“公务千头万绪,但徐伯伯过些天要率军北归,培养军中郎中的事不能耽搁。”
陈安说。
徐达点头。
“军郎中已在衙外等候,去医馆还是……”
“就在前院吧。”
二人分道扬镳,陈安去正厅,徐达去衙门外。
“二蛋,把昨天那贼囚带到前院。”
陈安吩咐。
李二蛋领命去监牢,韩无双疑惑。
“大人,带采花贼来做什么?”
“徐伯伯要出征,军中郎中想来学治外伤,光口头讲没用,得现场演示,街上随便抓人不合适,昨晚那贼囚被打得不轻,正好用来做示范。”
陈安解释。
韩无双吐舌笑道。
“大人考虑得真周全。”
“对了,去后院书房拿些器材,棉花、钳子、酒精,就那瓶标着字的烈酒,找不到问小娥,再拿针线盒,让差役在院子里烧炉子、煮开水……”
韩无双虽一头雾水,但还是迅速备齐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