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客道士连忙上前,向那百夫长深深一揖:“军爷容禀,这位乃我全真教清和真人,现任掌教之尊。
闻听旭烈兀殿下驻跸在此,特来拜会。“
那百夫长闻言,鹰目微眯,仔细打量朱厚熜。
他见这位道长面如冠玉,三缕长须飘洒胸前,周身似有紫气萦绕,端的是一派仙家气象。
想起大汗对全真教礼遇有加,当即收起腰刀,抱拳道:“真人稍候。“
说罢,转身便往内院疾步而去,身上铁甲铿锵作响。
......
不多时,一阵急促脚步声自内院传来。
只见一位身着儒衫的中年人当先而行,身后跟着几位锦衣华服的年轻子弟。
那文士尚在十步开外,便拱手高声道:“不知清和真人大驾光临,刘嶷有失远迎!“
朱厚熜缓步上前,打了个子午诀:“全真尹志平,见过刘将军。“
刘嶷闻言面露惊喜,竟行了个弟子礼:“末学后进刘嶷,拜见尹真人!“
身后那几个少年见状,哪敢怠慢,纷纷以手抚胸,行了个蒙古礼。
其中一位头戴金丝冠的少年,更是偷眼打量这位名震北地的全真掌教。
朱厚熜见这刘黑马非但毫无武夫粗鄙之气,反倒谈吐儒雅,举止有度,心中暗自称奇。
当下含笑道:“久闻刘宣抚使坐镇关中,轻徭薄赋,百姓称颂。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刘黑马连连摆手:“真人谬赞了。孟方一介武夫,蒙大汗错爱,委以民政,实在是小材大用。
多亏全真教诸位道长协助安抚,方能维持地方安宁。“
说着侧身引路:“旭烈兀殿下已在万寿阁备下香茗,请真人移步一叙。“
朱厚熜拂尘一甩:“将军请。“
二人并肩而行,一个青衫磊落,一个儒雅从容,倒似故交重逢。
其余人等也随着两人,亦步亦趋。
张宗演忽觉那几个华服少年颇为眼熟,细看之下,正是驿道上纵马飞驰的猎队中人。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们,彼此目光相接时,空气骤然一凝。
尤其那位黑发碧眼的异族少年,双目如炬,直勾勾盯着小龙女。
那目光炽热得几乎要在白纱上烧出两个窟窿般,片刻都不舍得分离。
张宗演不动声色横移半步,以身形相阻,那少年才悻悻收回视线,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
一行人穿过棂星门,绕过香烟缭绕的灏灵殿,来到万寿阁下。
但见石阶之上,旭烈兀早已率众相迎。
这位托雷系的实权亲王年方弱冠,面容如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
古铜色的肌肤透着草原儿郎的彪悍,一双鹰目深邃如渊,顾盼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左右侍立之人,除顶盔贯甲的蒙古悍将外,更有几名身着异域服饰的西域客卿,高鼻深目,衣着各异。
唯有一位青衣道人鹤立其中,正是西岳庙主持岳志忠——丹阳真人马钰的亲传弟子。
旭烈兀见朱厚熜近前,当即右手抚胸,躬身行礼,用流利的汉话说道:
“长生天庇佑,今日得见全真掌教尊颜,旭烈兀三生有幸。“
朱厚熜手持拂尘,行了个标准的子午诀:“六殿下远道而来,贫道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话音未落,一旁的岳志忠已伏地行礼,额头触地有声:“弟子岳志忠,恭迎掌教真人法驾!““
朱厚熜袖袍轻拂,一股柔劲将他托起:“岳师弟请起。“
......
众人寒暄已毕,携手入得殿中,道童奉上终南云雾茶,并四时鲜果,茶香果韵,满室清幽。
此时,刘黑马代旭烈兀给朱厚熜介绍席间人物:“这两位是随六殿下西征的万夫长,巴特穆尔与阿古拉。“
那两名蒙古将领抱拳致意,甲胄铿锵作响。
又指那三名异域人士道:“这三位是西域奇人。上首这位吠羯罗大师,来自天竺,精研性力派秘法...“
只见那黝黑僧人合十为礼,眉心一点朱砂殷红如血,周身散发着诡异的檀腥之气。
此人虽含笑合十,眼中却闪烁着淫邪之光。
“中间这位贾姆希德先生,乃是波斯逊尼派高手...“
那虬髯汉子碧眼微闪,对朱厚熜抱拳行礼,动作虽恭,目光中却带着一丝审视。
“这位是霍京先生,原为拜火教第一高手,现弃暗投明,追随六殿下...“
名为霍京的年轻男子,面色苍白如尸,瘦骨嶙峋,着一袭白袍,胸前绣着火焰纹章。
听刘黑马介绍自己,这位拜火教高手只是冷冷点头,袖中隐约有寒光闪动。
朱厚熜含笑与众人见礼,目光忽被旭烈兀身侧一道倩影所引。
但见那人云鬓轻挽,面罩薄纱,一袭火红长裙勾勒出曼妙身姿,竟是位异域女子。
刘黑马最后引荐道:“至于这位...乃是波斯拜火教圣女,罗克珊娜殿下。“
那圣女闻言,仅以一双湛蓝妙目冷冷扫过朱厚熜,连颔首都欠奉。
朱厚熜不以为忤,反倒饶有兴味地欣赏起她额间那枚火焰形状的红宝石。
倒是小龙女难得露出好奇之色,清冷的目光在那圣女奇特的装束上流连。
那缀满金铃的腰链,镶嵌宝石的面纱,都与中土服饰大异其趣。
......
此时小龙女早已摘下面纱,玉容乍现,如皓月破云而出。
一袭素白罗衣更衬得她肤若凝脂,眉目如画,清冷气质恍若昆仑山巅不化的积雪。
而对座的罗克珊娜红衣似火,金铃璀璨,二人一素一艳,恰似白莲红玫各擅胜场。
不但吠羯罗看得眼珠发直,手中茶盏倾斜都未察觉。
便是阅尽东西方美色的旭烈兀,也不禁暗赞:中土竟有如此绝代佳人。
这位蒙古亲王目光在朱厚熜与小龙女之间转了一圈,从二人亲近的坐姿和默契的眼神中,已猜出几分端倪。
只是不解这全真掌教身为出家人,怎会与女子如此亲密?
正疑惑间,那吠羯罗已按捺不住,操着生硬的汉话问道:“尹真人身边这位仙女,不知该如何称呼?“
说话时,他喉结不停滚动,额间朱砂竟隐隐泛出邪异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