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们顿时懵逼,齐齐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陛下这是抽哪门子风,明知自己等武将不通文墨。
非来这么一句自己等完全听不懂的话。
而且陛下说了,是胡惟庸昨晚才和陛下说的。
文官自诩有点文采,自命清高,确实让人憎恨,他们齐齐这么想着。
可陛下为什么非要重点提示,这句话是胡惟庸说的呢?
难道……?
他们又齐齐将目光投在胡惟庸身上,眼神中充满了狠厉之色。
胡惟庸看着武将们的目光,不由暗叹一声。
“朱元璋啊朱元璋,你还是亡咱之心不死啊。”
“不管咱如何兢兢业业,如何为国为民,你都放不下心中的执念,非要置咱于死地不可吗?”
李善长嘴角微动,不过他却一声未吭。
只有徐达从朱元璋的话中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急忙出列,躬身道;“陛下,臣该死!”
武将们愕然,他们又将目光移到徐达身上,脸上充满了讶异的表情。
朱元璋假装狐疑的问道;“徐爱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咱和你昔日以兄弟相称,虽现在咱是大明的皇帝,你是臣子。”
“但背地里咱依然认为你是咱的好兄弟,也是以好兄弟对待你的。”
“可为何你突然说出这等话,让咱实在想不明白?”
只听徐达回道;“臣徐达蒙陛下看得起臣!”
“可臣过去是陛下的部下,现在依然是陛下的臣子!”
“臣过去不敢和陛下以兄弟相称,现在更是如此!”
“臣只想老老实实的做陛下的臣子,绝不敢有任何妄想!”
朱元璋笑笑,缓步走下御阶,双手托住徐达的胳膊。
“咱知道你的心意。”
“不过这句话也是咱的心里话,你不要有太大的负担。”
“若以后大明发生内乱,咱还得靠你这样的肱骨之臣守卫呢?”
朱元璋话里的意思朝臣们不懂,胡惟庸若不懂,那就白瞎了穿越者这个身份了。
闻言,胡惟庸一惊,这是朱元璋在告诫自己。
大明第一开国功臣仍在,自己准备谋逆的意图他已然得知。
难道此时的朱元璋就已发现了自己图谋不轨吗?
看来,史书上说的还是不能尽信呐?
胡惟庸感到一阵心悸,仿佛间似乎看到朱元璋正手举着屠刀,眼神狰狞的看着自己。
屠刀正缓缓的向自己脖颈处劈下。
他顿觉自己的脖颈处丝丝在冒着凉风,不由伸手摸了摸,脖颈还在,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再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要是朱元璋已知自己的谋划,怎可能同意自己的建议呢?
那不是让武将们对他心生怨恨吗?
“臣徐达多谢陛下隆恩!”
徐达回道;“若有奸臣敢为祸朝廷,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者!”
“臣愿肝脑涂地,哪怕粉身碎骨,也定诛此獠!”
“好!”
朱元璋大笑,“有徐爱卿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咱就放心了!”
说着,又问道;“不过你刚才说自己该死,是因为什么?”
“回禀陛下!”
徐达诚惶诚恐道;“自从臣追随陛下后,每次行军打仗,就感到臣心有余而力不逮。”
“于是在闲暇之余,就博览群书。”
“虽草草翻阅,却让臣从中受益良多。”
“而陛下方才说的话,臣依稀记得是出自于《孟子》。”
“意思就是人活着,首先就要有道义,其次再讲利益。”
“若无道义加身,人人只图利益,那人世间岂不成了争名逐利、弱肉强食的混乱局面?”
“所以臣方才听了陛下的一席话,使臣茅塞顿开,顿觉臣无颜面对陛下!”
“臣实在该死!”
“臣愿自此以后,就将缴获而来的财物全部归公,收归国库!”
“若有截留,臣愿以死谢罪!”
朱元璋的目光再次扫视了一眼武将,见武将们个个都低下了头颅,不由嘴角勾出一丝微笑。
“妈的!”
“有徐达带头,你们这帮武将们还敢龇牙?”
他缓步走上御阶,俯视着御阶下的群臣。
“你们都听到了徐爱卿之言了吗?”
“道义!”
“利益!”
“此两者是交织在一起的!”
“人若无道义可言,就如同一条饿疯了虎狼,见到利益就疯狂的扑咬上去!”
“不将利益吞进肚子里,就会誓不罢休!”
“若人人只光讲道义,不讲利益,那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所以……!”
朱元璋看着一群低着头的武将们,大声道。
“所以咱依胡爱卿前日的建议,令你们今后将所获财物按三七分成!”
“你们留下三成,其余七成全部收归国库!”
“胡爱卿还建议咱,怕你们将剩下的三成收为几有,提议咱让心腹之人前去军中,充当监军!”
“咱不是不相信你们,但咱认为胡爱卿言之有理,防范一点总是好的嘛!”
“故咱命检校充当监军,监督你们!”
“你们若敢阳奉阴违,休怪咱刀下无情!”
闻言,武将们将仇恨的目光转向胡惟庸与韩宜可。
他们虽然在胡惟庸与韩宜可的弹劾中,就明白这是迟早之事。
但陛下的态度犹犹豫豫,这使得他们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
可徐达的率先表态,令他们猝不及防。
现又听到陛下的旨意,这使得他们不得不接受。
陛下令出法随,若有人敢跳出来,陛下的屠刀可真不认人!
“你们都听到了吗?”
见武将们都不吭声,朱元璋喝道。
武将们才不情不愿的抱拳道;“臣等遵旨!”
也不计较武将们像死了爹娘的表情,朱元璋望向韩宜可。
“韩爱卿,你对咱的旨意可还满意?”
虽朱元璋没有按自己的预期命武将们将缴获而来的财物全部收归国库。
但有这样的结果,韩宜可还算勉强接受。
他出列躬身道;“臣韩宜可一切皆听从陛下的旨意!”
“哦?”
听出了韩宜可语气中对自己的旨意不太认可,朱元璋冷声道。
“韩爱卿,你不甚满意咱的旨意?”
“臣不敢!”
“不敢就好!”
朱元璋说完,转身坐回龙椅上,“诸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散朝后,胡惟庸与李善长留在最后。
出了奉天殿,李善长叹道;“惟庸啊,你为何要对陛下说出那样的话呢?”
“如此一来,陛下正好借你之口,以道义为名,收归那些财物,让武将们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