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能骗我！”
与长身轿车擦肩而过，老式丰田里，村上建太额角冒汗的叮聆八云。
他帮那些人做事，有受胁迫的原因。
但是身后的‘警察’同样不可信。
“放心吧。”
正常这个时候应该紧张，但是八云看着那边的蔬菜加工厂有些困倦。
包裹着铁皮，染着黑锈的厂房在雪天里好像能够给人带来温暖一样。
让八云更迫切的，更迫切的想进入里面。
“里面的人都是什么情况？”
要进去了，八云决定先问问里面的情况。
昨天惊鸿一瞥，只记得里面人不算少的样子。
村上建太将车停在工厂门口，拿出一根细烟的他，手有点抖。
点燃的香烟带着一点淡淡的朗姆酒味道，云雾舒卷，八云这才看到对方情绪稍稍稳定点。
“都是吉野社的人。”
村上在狭小的室内吐出一口烟气，紧接着又像是确认一般说道。
“抓了他们，我会没事吧。”
给制假份子供纸，真出事了他大小也算给协从。
不过八云拍着他的肩膀。
“我西木野警官会保你的。”
九十年代的日本警察多少带着一点匪气，看着对方很哥们义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反正我就带你进去，后面的事我就不管了。”
问了一下里面的情况，发现里面的人由一个头目，两个印刷师，还有四个安保组成。
“那两个印刷师负责制料，刊印，其他人应该算是看着他们。”
村上面色有点犹豫，紧接着说了一句。
“之前我们出版社的星野也会来这里。”
星野瞳也是这个里面的一员，八云眼皮跳了跳。
盲文编辑有时候要负责盲文编写的活，八云还记得她的手很巧。
“她为什么会来？”
八云感觉有什么东西喇着他的嗓子，让他的喉咙很不适应。
那种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让他觉得一切不该这样。
“前段时间突然说什么缺钱了，刚好我看她会雕刻，就介绍她过来。”
男人偷偷往外张望着，那里的工厂安静的停放在雪地没有动静。
现在细细想来星野集齐买房子的首付也很不合理，她才26岁，供奉妹妹的她应该也没有办法拿出那么一大笔钱。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八云叹气，他无法相信看起来温柔的星野小姐也是这个假钞集团中的一环。
造假，本身就是侵害他人利益的一种行为。
大规模的制作假币更是罪恶。
带着些许不悦的心情，八云走进蔬菜加工厂里面。
他今天穿的很奇怪。
戴着一个大号的黑框眼镜，身后背着笔袋。
他的身份是加拿大那边留学回来的艺术生。
坐下的时候有人问。
“阿尔伯塔艺术设计学院？”
这是一家位于卡尔加里的美术学院，主要方向有建筑学跟场景设计。
对面的人拿着八云刚刚制作出来的假证。
“是的。”
八云抬了抬鼻梁上的镜框。
“我在里面有两年的美术设计经验。”
学院是四年制的，但是这个年轻人只读了两年。
靠着工作台拿着对方学生证的村夫浩二靠着工作台问了一嘴。
“他们说我的画作平淡无奇！”
美术生好像有点生气了。
他把自己的笔袋拍的砰砰响。
“说什么缺乏节奏跟色彩，感觉跟精神想象也一点都没有。”
这是被劝退了。
村夫挑了挑眉。
按理来说他们是不会找一个这种新人的。
但是刚刚大小姐刚走。
那个女助手还在旁边盯着这里，村夫浩二让出工作台。
“那就试试吧。”
什么美术生，什么退不退学。
村夫不关心对方大学学的是艺术创作还是工程建筑。
他给了对方一张板子，让对方临摹画出来。
“铜板画？”
八云眼皮跳了跳，对方是制假贩子，但是当然不能以‘假钞制作者’的身份跟他直接接触。
对方现在身份是一家制画工厂的老板，而八云则是一个落魄的，走投无路的画师。
“对，我们现在准备印刷这个。”
丢过来的画作是丢勒的《亚当与夏娃》。
八云现在需要用带有齿轮的滚刀雕刻出丢勒的大师痕迹。
这其实就是凹版印刷机里面板路的制作方法。
八云拿出一根针笔，把丢勒的画作跟铜板同时放好。
或许，星野曾经也是这样。
坐在工作台前面，八云想到了那个女生。
她在出版社工作，前段时间突然听说了房子降价的消息。
那是楼下便利店的老板告诉她的。
于是她打听，寻找。
在某个寻常的午后，她被带到了这个废弃工厂。
她的眼睛看不清，但是他们告诉她他们最近在找一位制版师。
做的是一些没有版权的画作，只要帮他们雕刻画板，她就能拿到自己需要的报酬。
“所以我现在走的就是你的路么？”
星野到底是怎么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的。
他们又为什么把那些假钞放贷给她。
八云想知道。
铜刺向线的二面或一面翻起，如犁田时翻起泥土。
印刷时这些铜刺出的痕迹会滞带着油墨，使每根线都形成一种渗化的柔和感觉。
滚刀在版面上面轻舞，八云的画作也越来越有感觉。
“你在哪找的这么个人？”
八云在那作画，村夫浩二则是抱着膀子站在一旁。
他的身材很高大，手臂上的肌肉透过衣服高高隆起。
“就，附近招工市场找到的。”
村上建太摸着额头上的汗，村夫这个人，平常的时候给人的压迫感就很强。
动作狠辣，做起事情来也不留余地。
“哦？”
头上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处理掉了。
村夫浩二看向那边的那个年轻人。
他的外貌很温和，有种让人宁静下来的气质。
“留学艺术生回去招工市场？”
足立区的招工市场。
是一些无业游民的聚集地。
哪个单位的临时员工不足了，会去那里挑选一下。
“他不是还没毕业嘛？”
阿尔伯塔是著名艺术院校，这也是为什么八云要给自己按一个被退学的学生名头。
村夫浩二点点头。
“其实身份不对也没关系。”
村夫浩二笑了笑，像是一只牙齿上挂着碎肉的狼。
“反正到了这里，谁也别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