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狂暴的撞击如同地狱恶鬼擂响的战鼓!每一次撞击都裹挟着狼群疯狂的戾气,狠狠砸在摇摇欲坠的岩石壁垒上!整个山洞都在呻吟、颤抖!碎石和冻土如同被巨锤砸碎的冰雹,从不断扩大的豁口处暴雨般崩落飞溅!
刘二和王三用血肉之躯死死抵住后面即将崩塌的石块,每一次撞击都像重锤砸在他们胸口,震得他们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手臂剧痛欲裂,虎口早已崩开,鲜血淋漓!绝望的嘶吼被淹没在撞击的轰鸣和狼群的咆哮里!
“顶…顶不住了!!”王三的声音带着哭腔,如同濒死的哀鸣。
死亡的腥风,混杂着狼群浓烈的臊臭,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迅速扩大的豁口疯狂涌入!数双幽绿贪婪的狼眼在豁口外疯狂闪烁、逼近,如同地狱敞开的门户!
就在这堵门的防线即将彻底崩溃、狼吻獠牙即将撕裂洞内活人的瞬间!
“嗬——!!!”
火堆旁,林青竹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像一张被拉断的弓弦!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极致痛苦的嘶鸣从她喉咙深处挤出!那只抬起的手腕,暗红烙印爆发的妖异光芒骤然炽烈到顶点!如同一个微型的、失控的血色太阳在洞中炸开!刺目的猩红瞬间吞噬了篝火的暖黄,将所有人扭曲变形的影子狠狠拍在嶙峋的岩壁上!
一股无形却灼热到令人窒息的气浪,如同爆炸的冲击波,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轰——!!!
堵在豁口最前方、承受着狼群主要撞击的几块岩石,首当其冲!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燃烧的巨手狠狠拍中!巨大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紧接着便是刺耳的爆裂声!
咔嚓!轰隆!
最外层的两块岩石竟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震得四分五裂!碎石如同炮弹般向后激射!其中一块尖锐的碎石如同死神的镰刀,带着凄厉的破风声,狠狠砸向正死死抵住后面石块的刘二!
“小心!”李昀的嘶吼几乎破音!他离得稍远,根本来不及救援!
噗嗤!
一声闷响!碎石狠狠砸在刘二的左肩胛骨上!巨大的力量瞬间将他整个人砸得向后飞起,狠狠撞在后面的岩壁上!一口滚烫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他口中狂喷而出!他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软倒下来,瞬间没了声息!
“刘二哥——!!”王三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堵门的压力骤然失去一角,后面的石块在狼群的疯狂撞击下发出更加绝望的呻吟!
而那股灼热的气浪并未停歇!它扫过洞口,如同无形的烈焰风暴!
“呜嗷嗷嗷——!!!”
挤在豁口处、正准备冲进来的几头野狼,瞬间被这股灼热狂暴的力量扫中!它们连惨嚎都只发出一半,身体就像被投入了无形的熔炉!坚硬的皮毛瞬间焦黑卷曲,肌肉如同蜡油般融化!口鼻中喷出的不再是涎液,而是带着内脏焦糊味的浓烟!幽绿的狼眼在极致的痛苦中瞬间爆裂、翻白!仅仅一息之间,这几头凶悍的野狼就化作了扭曲焦黑的残骸,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烤肉与硫磺混合的恶臭!
这恐怖的一幕,如同地狱的画卷在洞口豁然展开!瞬间震慑了后续涌上的狼群!疯狂的撞击声如同被掐断了喉咙,骤然一滞!洞外只剩下野狼惊恐混乱的低吼和爪子刨地的沙沙声!
然而,这股源自烙印失控的狂暴力量,在摧毁外敌的同时,也如同回旋的利刃,狠狠反噬向山洞本身!
轰隆隆——!!!
山洞顶部,承受了这股无形巨力冲击的岩层,发出了沉闷而巨大的呻吟!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痕,如同黑色的闪电,瞬间在众人头顶的岩壁上炸开!碎石和尘土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要塌了!洞要塌了!”张王氏抱着被惊醒、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的狗娃,发出绝望的尖叫,蜷缩着拼命往最里面的角落钻!
赵铁柱目眦欲裂,肋下的剧痛被这灭顶之灾的恐惧彻底淹没!他想挣扎着站起来,却牵动了伤处,猛地咳出一口鲜血!
王三则被刘二的惨死和头顶的塌方彻底吓傻了,呆立在原地,看着不断扩大的裂缝和簌簌落下的碎石,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柱子!王三!往里退!快!”李昀的嘶吼在崩塌的轰鸣中如同惊雷!他顾不上右腿撕裂般的剧痛,拖着伤腿,如同受伤的猛虎,猛地扑向瘫倒在岩壁下、生死不知的刘二!
头顶的裂缝在扩大!更大的石块开始坠落!一块磨盘大小的岩石擦着李昀的后背轰然砸落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溅起的碎石打得他后背生疼!
他一把抓住刘二冰冷的衣襟,触手一片粘稠温热的鲜血!人已经没了气息!李昀的心猛地一沉,但此刻根本来不及悲痛!他牙关紧咬,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刘二沉重的尸体,踉跄着向洞内深处、相对坚固的角落退去!
“走啊!!”他朝着吓傻的王三再次怒吼!
王三如梦初醒,连滚爬带地扑向赵铁柱和张王氏所在的角落。
轰隆!咔嚓嚓!
更大的塌方开始了!洞顶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一块又一块沉重的岩石带着毁灭的力量砸落下来!篝火被砸中,火星四溅,火光瞬间黯淡下去!整个山洞剧烈摇晃,如同怒涛中的破船!尘土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几乎窒息!
混乱!绝望!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实质!
“咳咳…这边!这边岩壁…好像…结实点!”赵铁柱在尘土弥漫中嘶哑地吼着,用尖头木棍指向他们所在角落后方一块向内凹陷、上方岩层看起来异常厚重的区域。
李昀拖着刘二的尸体,王三架着几乎虚脱的赵铁柱,张王氏抱着狗娃,几人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拼命挤向那块凹陷的岩壁下方!
轰!!!!
一块巨大的、如同门板般的岩层,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砸落在他们刚才围坐的火堆位置!整个山洞猛地一震!烟尘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
剧烈的震动和呛人的烟尘让李昀眼前一黑,右腿剧痛如同山崩般袭来,他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冰冷的岩壁滑坐在地,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土。王三和张王氏也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他们浑身瘫软。
烟尘缓缓沉降。
借着尚未完全熄灭的篝火残烬微弱的光芒,众人看清了洞内的景象。
洞口方向,已经完全被崩塌的巨大岩石堵死!那道致命的豁口,连同外面虎视眈眈的狼群、焦黑的狼尸,全都被封在了厚重的岩石之后!只有丝丝缕缕的风雪气息和隐约的狼嚎,还能从岩石的缝隙中艰难地透进来。
而洞内,靠近洞口的一大半空间,几乎被坍塌的岩石彻底掩埋!他们刚才围坐的地方,只剩下一片狼藉的乱石堆,篝火被彻底压灭,只有几缕青烟和焦糊味飘散。几头冻野猪的尸体也被埋在了下面。
万幸的是,他们所在的这个角落,上方那块厚重向内凹陷的岩壁,奇迹般地承受住了冲击,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固的三角空间。但空间也急剧缩小,如同一个冰冷的囚笼,将他们死死困住。
死寂。劫后余生的死寂。只有几人粗重的喘息和狗娃压抑的啜泣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李昀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右腿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的意志。他艰难地转过头,目光越过弥漫的尘土,投向角落另一侧的枯草堆。
林青竹躺在那里,无声无息。
刚才那毁灭性的力量爆发,仿佛抽干了她最后一丝生命力。手腕上那枚爆发出妖异红光的烙印,此刻彻底黯淡下去,重新变回死寂的暗红,甚至比之前更加灰败,如同燃尽的余烬。她周身那股灼热的气浪也消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死气沉沉地弥漫开来。
她的身体不再痉挛,安静得可怕。那张灰败的脸庞在微弱的光线下,如同破碎的瓷器,没有一丝生气。胸膛…那微弱的起伏,彻底停止了。
李昀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沉入了无底的寒渊。
“林…林姑娘…”张王氏也注意到了,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
李昀挣扎着,拖着那条几乎废掉的右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挪到林青竹身边。他伸出颤抖的、沾满血污和尘土的手指,探向她的鼻息。
冰冷。死寂。没有任何气息。
他的手指又猛地按向她的颈侧。
指尖下,一片沉寂。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脉搏,彻底消失了。
油尽灯枯。魂魄燃尽。
那枚烙印,在最后的失控爆发中,终究还是吞噬了她最后残存的生命之火。
李昀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她颈项冰冷的触感。他布满血污和尘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死寂的空洞。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林青竹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仿佛要将这张脸刻进灵魂深处。
洞内陷入了更深的死寂。连狗娃的啜泣都停止了,只有洞外隐约的风雪呜咽和狼嚎,如同遥远的挽歌。
希望的火种,刚刚在绝境中艰难点燃,却在最绚烂的爆发后,彻底熄灭了。留下的,只有崩塌的山洞,冰冷的尸体,无尽的绝望,和那枚死寂的、如同墓碑般烙印在手腕上的暗红印记。
伏牛山的腹地,这方被乱石封死的冰冷囚笼里,只剩下残烛般的绝望余烬,在无边的黑暗中,无声地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