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死寂。
篝火舔舐着木柴,发出噼啪的轻响,跃动的火光在李昀脸上投下浓重而焦虑的阴影。他半跪在林青竹身侧,握着她那只冰冷得如同从寒潭深处捞出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自己滚烫的生命力强行渡过去。她的手腕被衣袖覆盖,那枚象征着诅咒与力量的暗红烙印如同潜伏的毒蛇,隐在布料之下,无声地吞噬着她的生机。
“赵伯!烙印反噬……可有法子?!”李昀猛地抬头,声音嘶哑紧绷,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带着血沫的腥气。他的目光死死锁住角落里的赵铁柱,那是唯一可能知道这诡异力量端倪的人。
赵铁柱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胸口起伏艰难,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肋下的旧伤。他浑浊的目光在林青竹灰败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到她那被衣袖遮盖的手腕,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惊惧、痛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烙印…火毒入髓…烧的是魂魄…”赵铁柱的声音干涩破碎,如同砂纸摩擦,“寻常…草药…无用…”他艰难地吸了口气,目光扫过洞内惊恐不安的众人,最终落在李昀绝望而执拗的脸上,“…强吊命…或许…有个土方…凶险…九死一生…”
“说!”李昀毫不犹豫,声音斩钉截铁。九死一生?总好过十死无生!
“烈酒…灌服…吊住心脉…再用…滚烫的石块…裹厚布…烙烫…她…手腕…烙印…周围…”赵铁柱的话让洞内瞬间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张王氏捂住了嘴,刘二王三吓得浑身一抖。用烧红的石头去烫一个濒死之人的手腕?这哪里是救命,简直是酷刑!
“以…火攻火?”李昀瞳孔骤缩,心念电转。烙印之力源自火焰,反噬亦是火毒焚身。赵铁柱这看似酷烈的方法,竟隐隐契合了某种“引火归元”的凶险逻辑。他低头看着林青竹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感受着她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断绝的气息——没有时间犹豫了。
“刘二!王三!”李昀猛地低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决断,“去!把那些死马、死人身上的烈酒、水囊,所有能喝的,全给我搜刮回来!快!”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瞬间刺破了刘二王三的恐惧,“不想她死,不想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冰窟窿里,就动起来!”
这声低吼如同惊雷,炸醒了被恐惧笼罩的两人。刘二猛地一哆嗦,对上李昀那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骇人意志的眼睛,一股莫名的力量压过了恐惧。他狠狠一咬牙:“俺…俺去!”拉起还在发懵的王三,抓起地上的柴刀和捡来的骑兵腰刀,连滚爬带地冲出了山洞,一头扎进风雪弥漫、尸横遍地的谷地。
洞外,风雪似乎被方才的惨烈杀戮暂时慑住,小了一些。惨白的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缝隙,冷冷地照着这片修罗场。几具人马尸体扭曲地冻结在血泊与污雪中,散落的兵器闪着幽光。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混合着硝烟,令人作呕。刘二和王三强忍着恐惧和翻腾的胃液,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尸体间翻找。每一次触碰冰冷僵硬的尸体,都让他们头皮发麻,牙齿打颤。但李昀那双血红的眼睛和那句“不想所有人死”的话,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们。
“快…快找!”王三声音发颤,抖着手从一个摔断了脖子的骑兵怀里拽出一个皮囊,凑到鼻子下一闻,一股浓烈的劣质烧刀子气味冲上来。“酒!是酒!”他惊喜地低叫。
“这…这个也有!”刘二也从另一具尸体腰间解下一个鼓胀的水囊,晃了晃,听声音似乎也是液体。两人不敢怠慢,手脚并用地搜索着,又陆续找到几个水囊和一小皮囊浑浊的液体,也顾不得分辨是酒是水,一股脑抱在怀里,像捧着救命的稻草,跌跌撞撞地跑回山洞。
山洞里,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李昀已小心翼翼地将林青竹的上半身垫高些许。张王氏抱着狗娃,缩在赵铁柱身边,大气不敢出。赵铁柱则死死盯着洞口,浑浊的眼底是压抑不住的忧虑。
“李…李头儿!找…找来了!”刘二冲进来,将怀里搜刮来的皮囊水囊一股脑放在火堆旁的地上。
李昀迅速检查。一个皮囊里是刺鼻的劣酒,两个水囊是清水,还有一个皮囊里是浑浊发黄的液体,闻不出是什么,但此刻也顾不上了。他抓起那个酒囊,拔掉塞子,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手极其轻柔地捏开林青竹紧闭的牙关,她的下颌僵硬得如同铁铸。另一只手小心地将酒囊口凑近她的唇边。冰凉的酒液缓缓倾倒。大部分顺着她青紫色的唇角流下,染污了衣襟。只有极少量,在李昀耐心的引导下,艰难地渗入她毫无知觉的口中。
“咳…”一声微不可闻的呛咳从林青竹喉咙深处溢出,她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这微弱的反应却让李昀心头猛地一跳!还有反应!魂魄尚未离体!
他不敢停,持续着缓慢而耐心的灌喂。辛辣的酒液,如同微弱却执着的火星,试图去点燃那即将彻底熄灭的生命烛芯。火光跳跃,映照着李昀额角滚落的汗珠和他专注到极点的侧脸。
与此同时,刘二和王三在李昀的示意下,从火堆边缘扒拉出几块拳头大小、被烧得通体暗红的石块。他们用撕下的破布层层包裹,只留下灼热的核心。石块滚烫的热力穿透厚布,烫得两人龇牙咧嘴,却死死攥住不敢松手。
“准备好了!”刘二声音发颤,捧着那灼热的“凶器”,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李昀的目光落在林青竹被衣袖覆盖的手腕上。他轻轻挽起那破旧的袖口。那枚暗红色的烙印暴露在火光下——依旧是死寂的暗红,没有昨夜驱熊时的妖异光芒,却透着一股更令人心悸的、仿佛吸饱了精血的冰冷邪异。烙印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隐隐有细微的、蛛网般的暗红血丝向四周蔓延,如同枯萎的藤蔓在汲取最后的生机。
“赵伯?”李昀看向赵铁柱,最后一次确认。
赵铁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浑浊的眼底只剩下一片决然:“…火毒已蚀入肌理…引不出…她熬不过今夜…动手!”
李昀牙关紧咬,腮帮肌肉绷起。他示意刘二上前。刘二颤抖着,将裹着厚布、散发着惊人热力的石块,小心翼翼地悬停在林青竹手腕烙印上方寸许的位置。
灼热的气息瞬间炙烤着那枚冰冷的烙印和周围青灰色的皮肤。
“呃啊——!”
就在石块靠近的刹那,昏迷中的林青竹猛地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短促呻吟!她的身体剧烈地向上弓起,像一张骤然绷紧的弓!灰败的脸上瞬间涌起一种诡异的、病态的潮红!紧闭的眼皮下,眼球疯狂地转动着!
“按住她肩膀!”李昀低吼,自己则用尽全力压住她剧烈痉挛的双腿。刘二和王三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扑上去,死死按住林青竹瘦削的肩头。
那块灼热的石块,在李昀的示意下,隔着厚厚的布,轻轻地、带着千钧重压般,贴在了那枚暗红烙印的边缘!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炸裂的皮肉灼烫声响起!
林青竹的身体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鱼,爆发出惊人的、垂死挣扎般的力量!她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鸣,整个人疯狂地扭动挣扎,力量大得几乎将按住她的刘二王三掀翻!汗水瞬间浸透了她的破衣,额角脖颈青筋暴凸,灰败的皮肤下,那些蛛网般的暗红血丝仿佛活了过来,急速地搏动着,颜色变得妖艳欲滴!
烙印本身,那死寂的暗红深处,竟也猛地跳动起一点极其微弱的、针尖大小的猩红光芒!一闪而逝,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邪异!
这景象太过骇人!张王氏吓得紧紧捂住狗娃的眼睛,自己也把头埋进赵铁柱的臂弯,瑟瑟发抖。刘二和王三脸色惨白如纸,按着林青竹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全靠一股蛮力支撑着不敢松。
李昀死死盯着那枚烙印和石块接触的地方,额上青筋毕露。他能感觉到石块的热力正透过厚布,疯狂地侵入那冰冷的烙印和周围枯萎的肌体。林青竹的痛苦挣扎,如同无数把钝刀在切割他的神经。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呼吸,也许是一炷香。林青竹挣扎的力量终于开始减弱。那病态的潮红从她脸上迅速褪去,重新被死灰般的颜色覆盖。身体剧烈的痉挛变成了间歇性的、无意识的抽搐。喉咙里的嘶鸣也弱了下去,只剩下微弱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最明显的变化,是她手腕上那枚烙印周围。那些疯狂搏动、颜色妖异的蛛网状血丝,如同被灼热的烙铁烫过,颜色迅速黯淡下去,重新变成枯败的暗红,并停止了搏动。烙印本身那针尖般的猩红光芒也彻底熄灭,恢复了死寂的暗红。但诡异的是,烙印边缘被石块隔着布烫过的地方,皮肤并未起泡溃烂,反而呈现出一种…仿佛被强行“封住”的焦黑色泽。
李昀小心翼翼地示意刘二移开石块。厚布揭开,一股皮肉焦糊的气味混合着劣酒的辛辣弥漫开来。林青竹的手腕处,烙印周围多了一圈不规则的、暗红色的灼痕,与烙印本身的暗红融为一体,显得更加狰狞。她的呼吸依旧微弱冰冷,但似乎…比之前稍稍平稳了一点点?那缕游丝般的气息,虽然依旧微弱得令人心焦,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时断时续,仿佛随时会断绝。
“呼…”李昀紧绷到极限的身体猛地一晃,几乎虚脱。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破烂的棉袄。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再次探向林青竹的颈侧。
脉搏!虽然依旧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指腹下却清晰地传来一下、又一下…缓慢而艰难的搏动!
还活着!
这微弱的搏动,如同一针强心剂,瞬间注入了李昀濒临枯竭的身体。他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身体晃了晃,被眼疾手快的王三扶住。
“李…李头儿?林姑娘她…”刘二声音发颤,看着林青竹手腕上那圈新添的恐怖灼痕,心有余悸。
“命…暂时吊住了。”李昀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疲惫,“但…油尽灯枯。随时可能…”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洞内所有人都明白。
暂时脱离最危险的关头,但林青竹依旧徘徊在鬼门关前。那土法如同饮鸩止渴,强行封住了肆虐的火毒,却也消耗了她本就所剩无几的元气。
“守着她。”李昀对张王氏哑声吩咐,自己则拄着柴刀,强撑着剧痛钻心的右腿,咬牙站了起来。失血、剧痛、精神的高度紧张和刚才的虚脱,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不能倒。
“柱子,你怎么样?”他看向赵铁柱。
“死…死不了…”赵铁柱咳嗽几声,捂着肋下,脸上也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缓口气…就好…”
“好。”李昀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刘二王三,最后落在地上那几个从骑兵尸体上搜刮来的皮囊和水囊上。“把吃的喝的清点好。刘二,王三,跟我出去一趟。”
“还…还出去?”王三看着洞外黑沉沉的风雪,想起谷地里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腿肚子又开始打转。
“那些尸体不能留!”李昀的声音冰冷如铁,“血腥味会引来狼群甚至更糟的东西!还有他们的马、兵器、甲胄…都是活命的东西!天亮之前,必须处理干净!”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近乎冷酷的清醒。危机远未过去。逼退的只是左良玉的一支小队,更大的危险可能还在后面。他们必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在这片绝地里挣扎下去。
他拖着那条几乎废掉的右腿,一步一挪,艰难地走向洞口。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剧痛和额上滚落的冷汗。刘二和王三看着李昀那摇摇欲坠却异常坚定的背影,再看看火堆旁气息微弱的林青竹和角落里重伤的赵铁柱,一股同舟共济的悲壮感压过了恐惧。两人抓起地上的腰刀,咬咬牙,跟了上去。
洞外,风雪似乎又大了一些。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和焦臭,扑面而来。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彻底吞没,谷地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山洞里透出的微弱火光,在风雪中摇曳不定,如同随时会熄灭的鬼火。
李昀站在洞口,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脸上,刺骨的冰冷让他混乱的头脑为之一清。他眯起眼,适应着黑暗,扫视着谷地里那几个模糊隆起的黑影——骑兵和战马的尸体。
“先…先搜身!”李昀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更加嘶哑,他指向最近的一具尸体,“所有能用的,吃的、喝的、铜钱、铁器…一件不留!”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漠然,“…还有腰牌、文书…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刘二和王三硬着头皮,借着洞口微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第一具尸体。那是个被滚石砸碎了半边身子的骑兵,死状极惨。两人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哆哆嗦嗦地在他冰冷的尸体上摸索着。
李昀则拄着柴刀,拖着伤腿,一步步挪向那个疤脸汉子倒下的地方。那匹格外高大的青骢马倒毙在不远处,马腹被尖锐的岩石豁开,肠子流了一地。疤脸汉子则被压在沉重的马尸下,只露出上半身。他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可怖,双眼圆睁,凝固着临死前的暴怒与不甘,手中还死死攥着那柄厚背砍刀。
李昀蹲下身,忍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右腿钻心的疼痛,用力扳开疤脸汉子冰冷僵硬的手指,将那柄沉重的砍刀夺了下来。刀锋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和碎肉。这是一把好刀,比他的柴刀强太多了。他随手将柴刀插在腰间,握紧了这柄染血的凶器,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他开始仔细搜查疤脸汉子的尸体。棉甲内衬里摸出几个硬邦邦的、冻成冰疙瘩的粗面饼子。腰间皮囊里是空的,显然酒水在刚才被刘二他们搜走了。靴筒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最后,他的手探入对方胸前鼓囊囊的衣襟内袋。
指尖触碰到一块冰冷坚硬、带着棱角的金属物件。
李昀的心猛地一跳!他用力将那东西扯了出来。
借着洞口透出的微弱火光,他看清了手中的东西。
不是预想中的明军腰牌。
这是一块约莫两指宽、三寸长的令牌。材质非金非铁,入手沉甸甸,透着一种幽暗的金属光泽,边缘雕刻着繁复而诡异的、仿佛缠绕扭曲的蛇形纹路。令牌正面,阴刻着两个笔锋凌厉、透着森森煞气的古篆大字——
**苍梧!**
冰冷的令牌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李昀的手心!他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
苍梧!
果然是苍梧!
昨夜林青竹昏迷前的呓语,赵铁柱凝重的警告,还有这枚象征着不祥与诅咒的烙印……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追杀林青竹的,不是普通的乱兵,是这名为“苍梧”的神秘势力!而这股势力的触角,竟然已经延伸到了左良玉的溃兵之中!这个疤脸汉子,绝非普通的乱兵头目!
一股刺骨的寒意,比这伏牛山的风雪更甚,瞬间从脚底窜上李昀的头顶!他猛地攥紧了那枚冰冷的令牌,指关节捏得发白。这不仅仅是一场为了生存的逃亡,他们似乎无意间,卷入了一个远比想象中更黑暗、更恐怖的漩涡!
“李…李头儿?”刘二的声音带着颤抖传来。他和王三已经搜完了第一具尸体,抱着一些沾血的干粮、几个铜钱和一把短刀,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过来,脸上混杂着恐惧和完成任务后的一丝松懈。
李昀迅速将令牌塞入自己怀中最贴身的口袋,冰凉的金属紧贴着滚烫的胸膛,如同藏起了一块寒冰。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恢复了惯有的冷硬。他不能让恐惧蔓延。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波澜,目光扫过刘二王三怀里的东西,“干得不错。继续搜!动作快点!搜完立刻把尸体拖到谷口那边的雪窝子里埋了!埋深点!”
“埋…埋了?”王三看着谷地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又看看自己沾满血污的手,脸色更白了。
“不想被狼刨出来啃,或者引来其他更麻烦的东西,就按我说的做!”李昀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战场上下来的铁血气息,“还有那几头冻僵的野猪,拖回洞口!那是我们过冬的口粮!”
风雪呼啸,如同鬼哭。李昀拄着新得的砍刀,挺直了剧痛的身躯,如同一尊伤痕累累却依旧屹立的礁石,矗立在洞口昏黄摇曳的火光边缘。他的目光投向黑暗深处,仿佛穿透了重重风雪,看到了那隐藏在“苍梧”二字背后、深不可测的狰狞暗影。
伏牛山的第一个夜晚,远未结束。洞内的残火余烬,只能勉强维持一丝微温。而洞外的黑暗与寒冷,正裹挟着更大的秘密和杀机,无声地迫近。他低头,怀中那枚苍梧令牌的冰冷棱角,隔着衣料,硌得他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