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沼泽那永恒翻涌、带着死亡甜腥的灰白浓雾，终于被远远甩在了身后。砺锋城那由无数巨大、冰冷、棱角分明的黑岩尖塔构成的庞大轮廓，如同蛰伏于灰色天幕下的狰狞巨兽，在视野的尽头缓缓浮现。暗沉的黑岩在冥界那永无变化的、灰红交织的天光下，反射着冰冷而压抑的光泽，直刺苍穹，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森严与沉重。
寒星半架半拖着焰心，每一步踏在通往城门的、由坚硬黑岩铺就的宽阔道路上，都发出沉闷的回响。焰心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压在寒星身上，滚烫的体温隔着破碎的衣物传来，虚弱中依旧带着一股不肯熄灭的炽热。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新生的、粉嫩的肉芽在龟裂的皮肤下不断被撕裂，渗出细密的血珠，混合着汗水与污垢，在暗褐色的破衣上晕开新的暗红。每一次细微的牵动，都让他紧咬着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负伤般的低哼。
“快…快到了…”焰心喘息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他费力地抬起头，望向那越来越近、如同巨兽獠牙般洞开的城门，那火红的头发失去了往日的张扬，无力地贴在汗湿的额角，但那双疲惫到极点的眼眸深处，却跳跃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那是情报必须送达的执念，是血仇未报的不甘。
城门处守卫的黑甲武士，如同两尊冰冷的金属雕像。覆盖全身的狰狞甲胄在灰红天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只露出面甲缝隙中两道毫无感情、如同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当寒星架着气息奄奄、浑身浴血的焰心靠近时，那两道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锁定了他们。长戟交叉，挡住了去路，戟刃寒芒流转，带着冰冷的拒绝。
“身份！”一个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如同金属摩擦。
焰心挣扎着想站直，却牵动了全身伤势，痛得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颤抖着抬起那只没有完全废掉的手，试图去摸索胸前——那里本该佩戴着象征他身份和等级的橘色徽章，如今却只剩下破碎衣衫下的狰狞伤口和暗红的血痂。
寒星沉默着，空出的手探入自己怀中，取出一物——正是那半枚边缘断裂、沾染着干涸血污的橘色徽章。断裂的焰火印记，在灰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和悲怆。他将残章递向守卫。
守卫的目光在那半枚残章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焰心那惨不忍睹的状态和寒星沉静却难掩风霜的脸，面甲缝隙后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没有多余的盘问，交叉的长戟缓缓抬起，让开了通路。
“进去。”依旧是冰冷的两个字。
寒星架着焰心，一步步穿过那厚重、布满深刻划痕的黑岩门洞。砺锋城内部那熟悉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尘土、以及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街道依旧冷硬、空旷，偶尔有裹着灰色或黑色斗篷的冥人行色匆匆地走过，投来或麻木、或探究、或隐含警惕的目光。巨大的黑岩建筑投下深重的阴影，将本就灰暗的天光切割得更加支离破碎。
两人沉默地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只有焰心沉重的喘息和靴子踏在黑岩路面上单调的回响。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终于，焰心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满是砂砾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都…没了…”他喉咙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一口滚烫的铁水，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黑石…山梨奎…小海棠…铁爪…”他一个一个念出那些熟悉的名字，每念一个，声音就低沉一分，如同敲响一口口丧钟。
寒星架着他的手臂微微紧了紧，沉默地听着。他能感觉到焰心身体的颤抖，那不是因为伤痛，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悲恸与暴怒。
“是‘噬魂鬼鹫’…”焰心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恨意，那火焰几乎要烧穿他虚弱的身体，“一大群…铺天盖地…还有…藏在腐泥里的‘百足腐龙’…我们刚探明黑水河…就被围了…黑石为了护着我…被鬼鹫的爪子撕开了后背…山梨奎引爆了身上的爆裂火晶…想炸开一条路…海棠…小海棠最后还是被腐龙的毒涎喷中…化成了…脓水…”他的声音哽咽，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带着黑红色血丝的唾沫。
他停顿了很久，粗重地喘息着，仿佛要将肺里的痛苦都呼出来。“黑石和铁爪…拼死护着我断后…让我带着情报走…我亲眼看着…看着铁爪的腿被腐龙咬断…黑石…被几只鬼鹫扑倒…撕扯…”焰心猛地闭上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只紧抓着寒星胳膊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指甲几乎要嵌进寒星的皮肉里。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无声地滑落，砸在冰冷的黑岩路面上，瞬间消失不见。
“是我…没用…”他最终只吐出这四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泣血，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自责。
寒星没有说话，只是支撑着他的手臂更加稳固，如同沉默的山岩。砺锋城的街道在脚下延伸，冰冷而坚硬。空气中弥漫的死寂，仿佛在为那些葬身于蚀骨沼泽的亡魂默哀。
前方，一条宽阔的黑岩大道分岔开来。一条通往城主府。另一条，则通向一座相对低矮、却占地极广、由厚重黑曜石砌成的堡垒式建筑，巨大的黑岩门楣上，蚀刻着三个铁画银钩、充满肃杀之气的冥界古字——军功处。
焰心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和身体的剧痛。他挣扎着，试图从寒星身上站直一些，尽管这让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角青筋暴跳。
“寒星…”他看向寒星，眼中那浓烈的悲伤被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所取代，“情报…必须立刻送到城主府！断脊要塞…不能有失！你先去军功处…把这些天你砍的那些鬼东西…都换成该得的军功！等我…等我报完军情…再来找你！”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托付。
寒星看着他眼中那不容动摇的火焰，点了点头，松开了架着他的手臂。焰心身体晃了晃，却硬生生站稳了，对着寒星咧开一个极其难看、却带着某种惨烈豪气的笑容，然后猛地转身，拖着沉重而蹒跚的脚步，一步一步，无比坚定地朝着那森严的城主府方向挪去。那摇摇欲坠却又倔强挺直的背影，在灰暗的天光和巨大的黑岩建筑阴影下，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孤勇。
寒星目送那抹暗红消失在通往城主府大道的拐角，这才收回目光，转身走向那座如同匍匐巨兽般的军功处堡垒。
推开沉重的黑曜石门扉，一股混合着金属、皮革、血腥、汗臭以及某种奇异能量矿石气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军功处内部空间极为广阔，穹顶高耸，由粗大的黑岩横梁支撑。光线主要来源于墙壁上镶嵌的、散发着幽蓝色或惨绿色光芒的冥能晶石，将整个大厅映照得一片阴森惨淡。
大厅内人影绰绰，但并不喧闹。大部分冥人都穿着各式各样的战斗皮甲或锁子甲，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痕和风尘之色，气息冷硬，眼神锐利或麻木。他们或独自沉默地排队，或三两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属于战场归来的疲惫和铁血气息。巨大的黑曜石柜台如同长龙般横亘在大厅深处，后面坐着身穿统一灰色制服的执事官，表情大多刻板冷漠，动作麻利地处理着各种战利品和军功兑换。
寒星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此时的他，一身黑色劲装早已经破烂不堪，背后那边霜魂已经被寒星用破布包裹起来，因此看上去普普通通，似乎别无长物。在这汇聚了众多猎杀者的大厅里，他显得过于普通，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他默默走到一条人数相对较少的队伍末尾，安静地等待着。前面是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光头壮汉，他正不耐烦地拍打着柜台，将几颗散发着微弱魂火气息的兽类头骨和几片染血的、带着金属光泽的甲壳丢上去，粗声大气地催促着执事官快点核算。
执事官是一个戴着单片水晶眼镜、头发稀疏的老者，面无表情地拿起那些材料，用一支镶嵌着细小晶石的探针逐一检测，然后在面前一块散发着微光的黑色骨板上快速划动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腐骨骷髅兵头骨三个，完整度中下，魂火残余微弱，合计军功三十点。铁甲尸虫背甲七片，完整度良好，合计军功五十六点。总计八十六点。”老者用毫无起伏的声调报出数字，在骨板上记录，然后将一小堆灰扑扑、如同劣质玉石般的冥晶推到壮汉面前。
壮汉显然不太满意，嘟囔着“老子拼死拼活就这点”之类的话，但还是抓起冥晶，骂骂咧咧地走了。
轮到寒星。
他走到柜台前，面对那表情刻板的老执事官。没有多余的言语，他直接解下了腰间那个鼓鼓囊囊、沾染着厚重泥浆和暗褐色污迹的皮质行囊——这是他在沼泽中从一个死去的冥人身上找到的，容量颇大。在周围几个零星投来的、带着些许好奇或不耐烦的目光注视下，寒星将行囊口朝下，对着柜台下方那个巨大的、用来盛放战利品的黑色金属托盘，倾倒而出。
哗啦——！
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沼泽淤泥的腐臭、骸骨粉尘的阴冷、以及某种焦糊血腥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各种形状怪异、散发着不同能量波动的物件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瞬间堆满了巨大的金属托盘，甚至溢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大厅里原本低沉的嗡嗡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戛然而止！
无数道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聚焦在寒星面前的柜台上，聚焦在那座突兀出现的、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小山”上！
离得最近的几个冥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睛瞪得滚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那堆积如山的物件中：
幽蓝蝠卫晶翅：如同巨大蝙蝠翼膜般的半透明物质，边缘锋利如刀，闪烁着幽蓝色的冰冷光泽，表面还凝结着细小的、墨绿色的酸液结晶。足足有二十多对！每一对都代表着至少一只强大的鬼面蝠卫！它们堆叠在一起，幽蓝的光芒连成一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气和腐蚀性的腥味。
骸骨巨像核心：数枚拳头大小、如同跳动心脏般的幽绿色不规则晶体，表面布满了如同血管般的暗色纹路，内部仿佛有粘稠的绿光在缓缓流转，散发着沉重、蛮横、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每一枚都代表着那头庞然大物的终结！其中一枚甚至比其他的大上一圈，绿光更加深邃浓郁。
鬼藤噬心根瘤：几块漆黑如墨、形似扭曲心脏的坚硬木瘤，断面处呈现出暗绿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纹理，散发着浓烈的怨毒气息和令人精神烦躁的波动。
腐骨骷兵魂火结晶：一堆鸽子蛋大小、颜色驳杂的浑浊晶体，如同劣质的玻璃珠，里面封存着微弱跳动的魂火残影，数量之多，至少有上百颗！如同垃圾般被堆在角落。
噬魂彩苔孢子囊：几个用坚韧兽皮小心翼翼包裹起来的、如同拳头大小、色彩艳丽到妖异的半透明囊泡，隐约可见里面无数细微的彩色颗粒在缓缓蠕动，散发着甜腻而致命的诱惑气息。光是看到它们，就让人头皮发麻，仿佛灵魂都要被吸走。
其他零碎：各种闪烁着微光的骸骨碎片、带着剧毒尖刺的甲壳、散发着硫磺恶臭的黑色结石……种类繁多，无一不带着蚀骨沼泽特有的死亡印记。
浓烈的死亡气息和驳杂的能量波动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的冲击波，席卷了整个军功大厅！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沉重起来。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麻木的、疲惫的、还是桀骜的，此刻都写满了同一种情绪——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那个戴着单片眼镜的老执事官，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刻板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稀疏白发似乎都微微颤抖起来，握着晶石探针的枯瘦手指僵在半空，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那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嘴巴微张，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庞大的军功处大厅！只有墙上冥能晶石发出的幽光在无声流淌，映照着每一张凝固着震撼的脸庞。
寒星仿佛对周围这如同实质般的震惊目光毫无所觉。他依旧面无表情，如同在处理一堆寻常的柴火。他伸出沾着泥污的手，平静地将那些滚落到托盘外的、价值不菲的魂火结晶和骸骨碎片一一捡起，重新丢回那座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小山”上。动作随意，甚至显得有些粗鲁。
这轻微的动作，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嘶——！”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冷气，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紧接着，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压抑到极点的震惊瞬间爆发出来！
“我的冥神在上！那…那是鬼面蝠卫的晶翅？！这么多？！他一个人干的？！”一个脸上带着新鲜爪痕的年轻冥人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骸…骸骨巨像核心！还是三颗？！看那颗大的…怕不是精英巨像吧？！这玩意儿也能单杀？！”一个身材魁梧、背负巨斧的壮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那堆幽绿的核心，声音带着颤抖。
“百…百足腐龙的毒腺结石？！还有噬魂彩苔的孢子囊？！他…他到底在蚀骨沼泽里杀了多少东西？！那地方是鬼界老巢吗？！”一个穿着破烂皮甲的老兵，声音嘶哑，充满了不可思议。
“快看那堆魂火结晶！老天，这得杀了多少骷髅兵？！他是掉进骸骨窝里了吗？！”另一个方向也传来惊呼。
“疯子…这家伙绝对是个疯子！从蚀骨沼泽深处杀出来的疯子！”有人低声喃喃，语气中带着恐惧和敬畏。
嗡嗡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厅，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站在柜台前、一身灰衣、神色漠然的年轻人身上。震惊、质疑、探究、敬畏、嫉妒……各种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交织碰撞。
那个老执事官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但拿着晶石探针的手依旧带着细微的颤抖。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慢条斯理，而是动作极其迅速，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郑重。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枚蝠卫晶翅，晶石探针点在翼膜根部，探针尖端立刻亮起幽蓝的光芒，骨板上的光幕数字疯狂跳动起来。
“鬼面蝠卫晶翅一对…能量完整度…甲上！蕴含酸蚀本源…甲上！”老执事官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报出的评级让周围又是一片低低的惊呼。甲上！这是最高评级！意味着材料蕴含的能量几乎无损，价值最高！
他快速检测下一对，结果依旧是“甲上”！
一连检测了十对，全部都是“甲上”！大厅里的议论声已经变成了压抑不住的骚动！
接着是骸骨巨像核心。当晶石探针接触到那颗最大的、绿光最为深邃的核心时，探针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嗡鸣，骨板上的光幕数字如同瀑布般倾泻！
“骸骨巨像核心…能量强度…超限！评级…特甲！”老执事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震惊！特甲！这已经超出了常规评级范围！意味着其蕴含的能量和位阶远超普通巨像核心！
另外两颗普通核心，也达到了“甲上”！
鬼藤噬心根瘤，怨念本源浓郁，评级“甲上”！
腐骨骷兵魂火结晶，数量庞大，虽然单个价值不高，但架不住数量恐怖，合计评级“甲中”！
噬魂彩苔孢子囊，极度危险，但研究价值巨大，评级“甲上”！
其他零碎材料，也大多在“乙上”到“甲下”之间！
老执事官飞快地操作着面前的黑色骨板，上面的光芒疯狂闪烁，一行行代表着军功数值的文字如同喷泉般涌现、叠加。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指在骨板边缘的符文上飞快地划动着，进行着复杂的计算。整个过程中，整个军功大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老执事官的动作，盯着那块光芒越来越盛的骨板。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当老执事官的手指重重地按在骨板中央一个最大的符文上时，所有的光芒骤然收敛，最终凝聚成一个巨大无比、散发着刺目血红色光芒的冥界数字，如同烙印般悬浮在骨板光幕的最顶端——
七万八千三百五十点！
血红的数字，在幽暗的大厅中，如同地狱的烙印，灼烧着每一个人的视网膜！
“嘶——！！！”
比刚才更加整齐、更加响亮的倒吸冷气声，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军功处大厅！所有人都被这个天文数字彻底震懵了！
七万八千多点军功！
这是什么概念？寻常橙级冥人，在相对安全的区域执行巡逻、清剿任务，出生入死一个月，能积累一两千点已是佼佼者！深入险地，击杀强大鬼物，一次任务或许能斩获数千点，但那往往需要一个小队通力合作，并且伴随着巨大的伤亡！
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灰衣年轻人，孤身一人，从蚀骨沼泽归来，一次提交的军功，竟然抵得上几十个精英小队出生入死数月的总和！甚至可能更多！
死寂再次降临，但这次是震撼到极致的死寂！所有看向寒星的目光，已经不再是震惊，而是变成了彻底的骇然和如同仰望深渊般的敬畏！这个数字，如同一个无形的巨锤，狠狠砸碎了他们所有的认知和想象！
老执事官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他抬起有些发颤的手，从柜台下方一个镶嵌着复杂符文的金属匣子里，取出了一大叠散发着浓郁能量波动的、如同最上等紫水晶般剔透的“冥晶”。这些冥晶每一枚都蕴含着精纯的幽冥能量，是冥界硬通货，也是修炼和兑换高级物资的基础。他将这一大叠价值惊人的紫晶冥币推到寒星面前，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有震撼，有敬畏，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军功…七万八千三百五十点…已兑换黑晶冥币七百八十三枚半…”他顿了顿，补充道，“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寒星的目光在那堆散发着诱人黑色光晕的冥晶上停留了一瞬。那光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却没有激起丝毫涟漪。他没有去碰那些冥晶，只是抬起眼，看向老执事官，声音平静得如同古井深潭，听不出任何获得巨富后的喜悦或激动：
“寒星。”
“寒星？！”老执事官低声重复了一遍，“是那个以白丁身份斩杀裂骨的寒星？！”
寒星没有说话，只是拎起行囊，转身，在无数道依旧凝固着震撼、敬畏、探究的目光注视下，朝着军功处那扇沉重的黑曜石门走去。沉重的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门内那依旧被巨大震撼笼罩的死寂空间。
门外，砺锋城永恒灰红的天空下，冰冷的黑岩街道延伸向未知的远方。寒星的身影融入街道的阴影中，步伐沉稳，如同他手中那柄名为霜魂的长剑，沉默，冰冷，带着刚刚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足以让整个砺锋城为之侧目的孤绝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