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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六年六月十五,时值仲夏,日头正盛,城门之外旌旗蔽日,号角悠扬。

此一日,乃皇上钦派皇子出城办差之期。

若说此举前所未有,实非夸大——这是大清开国以来,头一次有四位皇子同时被派往外地行事,且皆非等闲之辈。

康熙帝对此事尤为重视,亲率百官至城门口送行,文武两班齐集,威仪森严。

李德全手捧汉白玉盘,肃立于皇帝身侧。盘中列五盏御制美酒,晶莹透亮,香气扑鼻。康熙帝伸手取其一盏,环视四位皇子,语声郑重道:

“胤禛、胤禩、胤䄉、胤祥——尔等此次奉命出行,查灾筹款,乃国之大事,亦是尔等历练之机。朕望尔等心怀社稷,不负朕恩,恪尽职守。”

四子齐身跪地,齐声应道:“谨遵汗阿玛圣训,儿臣等定当竭尽所能,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康熙帝点头微笑,道:“快起身来。今日父子相送,便以此杯酒为尔等践行。”

四子各取酒盏,与皇上对饮。一饮而尽,再拜稽首后,便领命启程。

百官伏地送行,两支钦差队伍自城门缓缓而出。

出得城后,各行其道——胤禩与胤祥向西而行,胤禛与胤䄉则东行而去。

四人言辞道别,然目光相交之际,皆藏心事,各怀机锋。

黄昏时分,东路钦差至天津驿站暂歇。胤禛与胤䄉共坐主座,同席而食。酒过三巡,菜至半席,二人低声交谈。

“十弟啊,此次去往江南办差,你有何想法?”

“弟愚笨,未有什么想法,汗阿玛也让我跟着四哥您多学习。”

“十弟可不要妄自菲薄,自古大才可都是大智若愚。”

“弟并不是在客套,而是真的想跟四哥学习如何办差。”

“你这么说,为兄就放心了。你四哥别的本事没有,但是为朝廷办事是绝对全心全意,不敢有私啊。”

胤䄉听到这里似乎明白胤禛好像话里有话。

“四哥您放心,虽然平时咱们兄弟走动较少,但为朝廷办差这件事情上,为弟的定会鼎力协助。”

胤禛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为胤䄉的茶杯中又添了一些茶水。

胤䄉的话老四定是不能全信,毕竟八爷党和他们太子党势成水火。就算暗地里使绊子也是情理之中。

胤䄉本就有和老八脱钩之心思,但又不能做的太绝,以免落人朝三暮四之口实。

思来想去,正好趁此次办差机会与老四增进感情。

老四为人果敢,刚毅,没有老八那等道貌岸然,如能拉到身边,自然极好。

“四哥,咱们这次去江南筹款,正好路过山东,不如咱们先去黄泛区看一看再去江苏募款如何?”

“十弟,咱们兄弟想到一块去了。不亲眼见见灾区,咱们的差事怕也是干不好啊。”

“弟弟记得在南书房时,先生为咱们讲学时便说过,黄患祸至,民不聊生。饿殍百万,延绵千里。

百姓间易子相食。咱们作为皇子,养尊处优惯了,确实体验一下民间疾苦了。”

“好!”胤禛拍案而起,“有十弟这番话,四哥就放心了。”

“江苏那么大,四哥准备去哪里筹款呢?”胤䄉随即问道。

“这个嘛......我还没有想好。”胤禛余光瞟了一眼胤䄉。

“江南各州府和八弟九弟渊源颇深,不知道在出行前,八弟是否对你有所嘱托?”

“看来史书也不能全信,老四的心机也不浅。这是挖个坑让我跳。”胤䄉心想道,“说没有嘱托不现实,说有嘱托难道要告诉他胤禩让我坑他?自然不能。”

“八哥自然是有嘱托。”胤䄉答道。

“那有何嘱托呢?”

“八哥自然是让我全力配合四哥办差了。”

“好啊,有你这句话,为兄就放心了。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先去扬州,你看怎么样?”

看来胤禛早就盯上了淮盐这块大肥肉了。

胤䄉熟读历史,当然知道扬州盐商在明清时期是何其有名,他们垄断了当时人口最密集区域两淮地区的食言经销权。

据说扬州盐商的总资产有七八千万两银子。

而其中管理着这些盐商的官员便是这老九的门人,江南巡盐道任伯安。

不过这扬州有钱是有钱,但也不是非要在这里筹款。江苏一个省每年的税银几乎占了全国的一半。

无论是苏州还是金陵,都很富有。

所以老四点名要去扬州,看来并不是只想筹款这么简单。

胤䄉此时心里真是乐开了花,你们两方打个两败俱伤才好。

就算到时候老八老九怪罪下来,自己作为一个跟班,叫个撞天屈,又能奈他何?

“扬州啊?扬州可以,我都听四哥的便是。”胤䄉故作憨厚的表情答道。

“好,十弟通情达理,这事啊就这么定了。”

夜幕渐沉,胤䄉回至厢房,尹德端来热水,伺候主子洗脚。

“十爷,”尹德低声问道,“四爷一上来便直指九爷金库,这步棋走得忒狠。咱们要不要提早防着些?”

胤䄉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岔开话题,道:“皇上赐你袭爵,你进宫谢恩了否?”

“谢了,次日便入宫叩谢天恩。”

“你可知皇上为何突然让你袭爵?”

“奴才愚昧,唯知是托了十爷庇护。”

胤䄉点头,语声缓慢而庄重,道:“你我关系非同寻常。于内,你乃我母亲之弟,是我舅父。温僖贵妃在后宫中得宠冠群妃,汗阿玛对其极为厚爱;

于外,你为我府上长史,主仆有别。是以,无论家亲还是君臣,只要你忠心于我,钮祜禄氏自可东山再起。”

尹德闻言,眼眶泛红,随即跪地叩首:“十爷大恩,尹德铭心刻骨,往后必以十爷马首是瞻,鞠躬尽瘁。”

胤䄉即起身将之扶起,道:“记住便好。今后听我一人之言,什么八爷九爷十四爷的,不必放在心上。”

此言一出,尹德顿感背心一凉。

他知十爷素来极护八爷,昔年为八爷一句是非,敢当街动拳脚,如今却口称‘靠边’——此等转变,岂止大变?简直判若两人。

然而正如十爷所言,皇恩浩荡、主恩深重,钮祜禄氏之命运,已系于胤䄉一人之身。此刻若不紧随左右,哪还有东山再起之机?

他的未来便只能仰仗于十爷了。

胤䄉故意对尹德如此,为的就是彻底得到一个忠于自己的心腹。

对待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面孔,恩威并施方可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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