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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六年,江苏境内。赶路的马车上,胤䄉打开了胤禩刚寄给他的信。

十弟台鉴:

京师一别,倏忽旬日。兄于晋阳,遥闻弟与四哥在泰安之壮举,不胜欣悦,亦复感佩!

弟昔日深藏不露,此番于泰安府,明察秋毫,洞悉奸宄,以雷霆之势擒拿萨布素等蠹虫,更查抄巨款七十五万两以济灾黎。此非但解山东燃眉之急,更扬我天家威严于地方,实乃大功!

兄奉旨于三晋之地筹款,初至亦觉棘手。此地商贾富甲天下,然多持重观望,吝于解囊。

兄效仿古人“先礼后兵”,连日宴饮酬酢,广结善缘,示之以朝廷恩威,动之以桑梓大义。然此辈狡黠,虚与委蛇者众。

直至弟与四哥泰安捷报传来,兄趁势于席间宣谕圣旨,彰我皇家子弟之功烈,更明示汗阿玛于赈灾之殷切。彼时满座噤声,方知天威难测,国法森严。

兄遂顺势而为,直言筹款之紧要,并以“朋友”之义相责:“既称朋友,岂可见国难民困而坐视?”略施薄惩,稍加引导。

晋商终究识时务,感念天恩,亦畏朝廷法度,终踊跃输捐。截至昨日,已筹得纹银一百二十万两整,不日即可解往河南。虽过程稍费周章,然总算不负使命,亦未辱没我兄弟之名。

今弟与四哥已赴江南,扬州乃膏腴之地,盐商云集,富可敌国。然江南水深,盐务尤甚,牵涉盘根错节。

四哥性情刚直,一心为公,此诚可敬。然兄所虑者,其手段或失之急切,若强行催逼过甚,恐激起江南物议,反于筹款赈灾大计不利。

万一酿成事端,非但筹款受阻,更损朝廷体面,汗阿玛震怒之下,你我兄弟皆难辞其咎。

弟素机敏,且与江南官绅或有旧谊,更兼此番泰安立威,声望正隆。兄意,弟当于四哥身边,相机行事。

若四哥行事稳妥,自当鼎力相助;若其操切,或为宵小所乘,弟务必暗中斡旋,或稍加缓颊,或巧妙引导,务使筹款之事能顺遂进行,勿生波澜。

江南筹款,数额当以稳中求全为上,不必强求一时之速效,更忌因小失大,动摇根本。此中分寸拿捏,全赖弟之智慧。兄在山西,心悬江南,唯弟是托!

淮扬水浑,望弟珍重。你我兄弟,荣辱与共。此番差事若皆能圆满,汗阿玛面前,你我皆可昂首。盼弟佳音!

兄禩手书。

胤䄉将信读毕,缓缓合上,目光沉思。只觉这封信字字句句,皆藏机锋。

开篇盛赞胤䄉泰安之功,称其“真栋梁”,强调“兄弟同心”,并提及康熙褒奖,让胤䄉感受到重视和认可。这是胤禩惯用的“贤王”姿态。

详细描述自己在山西如何巧妙运用胤禛胤䄉的功劳作为杠杆,成功逼捐一百二十万两。这既是展示自己的能力,也是在无形中给胤䄉压力:我筹得比你多,而且用的是“高明”手段。

随后又强调江南复杂、胤禛性格缺陷、潜在风险。这些理由冠冕堂皇,站在大局和兄弟共同利益角度,极具迷惑性。

将胤䄉定位为“调和者”、“稳定器”,强调他的“机敏”和在江南可能的“人脉/情势了解”,让他感觉自己是关键角色,被委以重任。

“相机行事”、“暗中斡旋”、“稍加缓颊”、“巧妙引导”、“务使...顺遂”、“稳中求全”、“勿生波澜”、“因小失大”。

这些措辞非常含蓄但目的明确——让胤䄉想办法拖胤禛后腿,降低胤禛在江南的筹款效率和成果,防止胤禛在此地也立下大功,尤其不能让他动到八爷党在江南的核心利益。

这胤禩明明要胤䄉暗中使绊子,却冠冕堂皇的说了一大堆,真小人也。

泰安事了,已是数日之后。此时胤䄉与胤禛等人,正行至江苏境内,忽听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阵阵,一队骑士奔腾而至。

为首一人身形矫健,望见胤禛与胤䄉后,立即翻身下马,扔了缰绳,快步奔来,跪地叩首,大声道:“奴才年羹尧,叩见四爷、十爷!”

胤禛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旋即又敛去笑容,肃声道:“行了,起来吧。”

胤䄉目光落在这位年羹尧身上,心中微动:“原来这便是后来名震朝野的年大将军,雍正朝最倚重之人。”

胤禛笑道:“你小子怎知我们走此道而来?”

年羹尧恭声回道:“奴才随主子多年,自然知主子心意。况朝廷方才宣示二位爷在泰安府之功,奴才便推算时日,猜着路数,在此守候已有两日。”

胤䄉虽跟年羹尧不熟,但从这几句话也能看出此人现在的秉性,尊卑有别,谦逊有礼。和日后那嚣张跋扈的年大将军有着天壤之别。

正谈间,年羹尧忽又开口:“对了,主子,那位先生……”

话未说完,便被胤禛一个眼神制止。年羹尧立时闭口,扫了胤䄉一眼,便不再言语。

胤䄉察觉异样,心中微疑,却未深究。

胤禛转而道:“这一路你便随我办差,若做得妥帖,回京之时,自有你的好处。”

“谢主子!”年羹尧再次叩首,语气恭敬。

胤䄉立于一旁,望着胤禛与年羹尧并行而谈之背影,心头微动,唤过尹德,在耳旁低声吩咐:“此人不凡,你须时时留意。”

尹德诧异道:“您说的是那位参将年羹尧?不过一武官,何足挂齿?”

胤䄉冷笑一声:“你懂什么!此人不日必将飞黄腾达,若今日结好,来日必得其助力。记住,宁与明珠结,莫与石子争。”

“是,十爷,奴才记下了。”尹德躬身应诺。

扬州城外馆驿,年羹尧早早便备好珍馐美食款待二位钦差。席间举杯换盏,胤䄉拉过魏叶坐在自己身旁问向年羹尧。

“亮工,你对江南比较熟悉,我想拜托你点事情,不知可否?”

“十爷真是折煞奴才了,您有事吩咐便是。”年羹尧惶恐的回道。

“这个孩子的姐姐在泰安被人掳走,我们查到有人借着这次灾情,专门拐卖受灾幼女,这些人应该是被拐到了扬州,你深耕江南多年,是否对此有所了解。”

年羹尧放下筷子,摸了摸小叶子的脑袋,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四爷,十爷,你们听说过扬州瘦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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