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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内堂之上,香炉轻烟袅袅,窗外阳光洒入,映在朱漆木柱上。刘同知恭谨立于堂前,眼神中隐含几分得意,朝着上首拱手一礼:

“禀大人,依下官愚见,眼下这关,咱们似乎算是平安渡过了。”

萨布素未曾立刻作答,只缓缓抬手,将案上的青瓷茶碗送至唇边,轻吹两口热气,随后仰头饮下一大口。

待得茶香在喉间略过,方才摇头淡笑:

“刘大人,我与你说了多少次了,看事儿,切不可只看表象。”

刘义连忙低头赔笑,姿态谦卑:“下官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萨布素将茶盏放回案上,手指轻轻敲了敲盖沿,示意他落座:“你可曾想过,若这事当真如此轻松,大爷又何必日夜来函,一日一信?”

刘同知讪讪一笑,小心翼翼地在下首半坐:“您的意思是,那两位钦差对账册与库藏之事,尚存疑虑?”

萨布素冷哼一声,道:“大爷曾言,十阿哥不过是个空壳草包,不足为虑。然而那四阿哥,乃是老谋深算之人,行事老辣非常。”

“哦?”刘同知闻言面露疑色,“大人此话怎讲?”

萨布素抚须而笑,缓缓道来:“昨日查库一事,虽是两位同至,然真正发问、查验者,皆为四阿哥之手笔。

至于十阿哥,始终袖手旁观,笑而不语。乍看之下,果然是庸才一个。”

刘同知却忍不住心中惴惴:“大人,万一那四阿哥真看出了什么端倪,该如何是好?”

“哼!”萨布素冷笑一声,语气自若,“即便他有所怀疑又如何?他们手中并无确凿证据,想要定我罪名,岂非痴人说梦?

别忘了,皇上派他们南下,是为筹款,不是为办案。两位钦差不过过路客而已,不会久留泰安。”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光:“只要咱们盯紧些,不叫他们与灾民过多接触,无凭无据,他们再如何聪慧,也奈何不得我。

说到底,我们耗得起,他们可未必。”

刘同知听罢,心头稍安,大笑称赞:“大人高见,果然洞若观火。那顾里奇那边要不要先停一停?”

“不可,扬州那边催的紧,尽快把货发过去,放在这里反倒是烫手山芋。”

“明白,下官这便去打点。”刘同知躬身领命,又试探着问道,“那,是否趁此机会,前往馆驿邀请两位钦差?”

“去吧。”萨布素点了点头。

此时天色晴朗,万里无云,胤䄉已从馆驿启程良久。自踏入泰安以来,他对十弟胤䄉的观感早已悄然改易。

昔日所闻不过是流言蜚语,称这位十弟胸无大志,乃庸碌之辈。但数日相处下来,胤禛却越发觉得,那“草包”之说未免太过武断。

表面嬉笑懒惰,实则心机深沉、行事机敏。若论“扮猪吃虎”四字,放在胤䄉身上,当真再贴切不过。

以往,胤禛向来不将八爷党放在眼中。

老八虽口蜜腹剑,却不脱伪善之嫌;

老九眼神阴冷,心术不正;

老十四胸怀狭隘,难堪大用;

至于老十,更被视作酒囊饭袋,平庸之极。

眼下却不禁令他生出几分警惕——若胤䄉真心投向八阿哥,暗中削弱太子党之势,必将使朝局愈发复杂动荡。

此时,若能拉拢胤䄉为己所用,自然再好不过。可这其中牵扯甚深,并非三言两语可定。

他知晓,老八、老九、老十四年龄相近,自幼一同在南书房读书。

胤禩生母卑贱,自书生便养于老四和老十四的生母乌雅氏名下,他们四人情分甚厚。

而自己虽是乌雅氏所生,但是佟佳皇后亲抚,与诸弟疏离多年。

要撬动此局,恐非易事。

正思忖间,忽有一人匆匆步入厅中,向他行礼高呼:

“下官参见钦差四贝勒。”

来者乃是泰安府刘同知。

胤禛抬眼一望,笑道:“刘大人,贵地酒香余味绕舌,昨晚真是饮得畅快。”

刘同知拱手赔笑:“回四爷,咱们山东酒中之最,当属兰陵陈酿,而兰陵酒,唯泰安之佳。四爷若是喜欢,下官定当亲挑几坛好酒,送至京城四爷府上。”

“刘大人果然有心。”胤禛微笑点头,旋即语锋一转,“此地风景秀丽,酒馔丰盛,连官员都如此能干,真是难得。”

“谢四爷抬爱,惶恐之至。”

“倒也谦虚了。”胤禛环顾四周,问道,“怎不见你家萨大人?”

刘同知忙道:“府中公务繁杂,萨大人实在脱不开身,是以命下官前来迎驾,还请四爷见谅。”

“公务要紧,理当如此。”胤禛似不以为意,随即又道,“我听闻你家大人近日在后山另设一处赈灾营地,百姓皆得其惠。若方便,可否引我一观?”

“自然方便,四爷若有此意,下官即刻引路。”

“好,便现在动身。”胤禛话音落下,已转身迈步,行至门口。

刘同知神情微变,连忙唤道:“四爷——且慢!”

胤禛驻足回首:“何事?”

“十爷……可也一道前往?”

“十弟昨日酒喝得多,今早尚未醒来。”胤禛含笑摇头,“他自幼贪睡,喝酒之后更是懒得动弹。”

“四爷,下官家中有祖传的解酒药,无论喝到多少酒,吃上便能立刻醒过来,不如让下官给十爷一试?”刘义看到胤䄉不在,心中有些发慌。

虽然萨布素让他重点关注胤禛,但还是两个人都在,他才放心。

“你此时去叫他,轻则挨顿骂,重则挨顿打,刘大人确定要去一试?”胤禛冷言回道。

刘同知闻言讪讪,不敢再言,唯低头应是。

但出门之际,他眼神一斜,向身后小厮轻轻一摆手。那小厮得令,转身疾奔而去,直往府衙方向。

街市之上,熙熙攘攘,灾民聚于路旁乞讨。人流比之昨日更为密集,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颓败的气息。

刘同知一边引路,一边喋喋不休,向胤禛讲述泰安典故、山川人文。

胤禛却听得烦闷,忽而抬手止住他言辞,道:“刘大人,本钦差忽有一事相问。”

“请四爷吩咐,下官定当据实回禀。”

“嗯——”胤禛目光一转,淡然问道:“不知贵地可有一人,身形肥硕,嗜好特殊……”

他话锋一转,神色陡然一肃,目光森然,“尤其,是否有喜好幼女之流氓恶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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