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时间下来,方堃方海弟兄俩前前后后上山八次,几乎是隔一天去一次。
陷阱也越布越远,有时候在山里走的深了,方堃真怕背后突然蹦出头狼豹子什么的。
他们村四面环山,好处是山清,唯一差的没有水秀。
山上的野物特别多,收秋的时候甚至能看见山道上有一大两小野猪晃悠而过。
而方堃的害怕也不是自己吓自己,村里天一黑,小孩儿是不敢出门的,因为山上的狼会下山进村溜达。
狼长得酷像狗,可尾巴比狗的尾巴要长,体格要宽大狭长,耳朵是那种竖长竖长的。
人和狗斗都不一定斗得过,更何况可能是一只饿极了的狼。
下了几十个套子,空的最多,还有两次陷阱处散落了一地鸡毛和血迹,可鸡却不见了。
这情况可给兄弟俩吓坏了,之后几次上山,俩人没有再分头行动,而是组团进出。
“方海方堃,有人看见你们上山抓着了野兔,真的还是假的?”
“这还能有假?”方海比划着手,炫耀道:“老子最牛比的一次,抓了一只这么大的母兔,拎回家一称,你们猜有多重,足足有六斤。”
“那岂不是有六斤肉可以吃?”有人两眼放光呐呐着。
身旁人跟道:“怎么可能六斤,去毛去皮去内脏,再去骨头,最后也就三四斤的肉。”
“兔皮能换东西,兔心兔肝也能吃,浑身都是宝!”
“......”
大队院,秋忙结束,除了被拉去修路做苦力,年轻人更多的会闲下来聚众打牌唠嗑,家长们则是四处给自家小子寻姑娘找媒婆,张罗亲事。
大姐方红二十二岁还没结婚,再多一年,估计都会闹出闲话。
方海被人围着牛逼坏了,方堃也没说什么低调不低调的,因为很快他就听到了想听的问题。
“方海,那陷阱怎么布置的,教教我们呗,我们也去试试。”
“听没听过那句话,叫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你们一个个嘴里把不住门,教一个不出一天,全村人都会知道,一窝蜂全涌进山里,那我们还抓什么。”
“山上野猪野兔那么多,合着全让你们兄弟俩逮了?”
方海看了眼村东头开口的那家伙,西头东头一直不对付,说话自然也不客气。
“这野猪野兔山上是多得很,我又没拦着你,能不能抓到各凭本事,什么叫全让我们兄弟俩逮了。”
方家兄弟俩上山抓野货的消息,时间一长,在这小山村里根本瞒不住,大人们不好意思过来凑热闹,可年轻一辈却眼红坏了。
那是野货么?在他们眼里那全是能解馋开荤的美味!
邻居家的薛建国用胳膊捅了捅自家弟弟,薛建军目光投向方堃,很合时宜的来了句:
“堃哥,我想吃肉,只要你愿意教,怎么做都行。”
方堃听着却是一愣,他才十八,除了自家亲戚的小辈,还没被人叫过哥,而且这声坤哥怎么越听越怪怪的。
不少人的目光全部挪向方堃,后者一脸的犹豫,许久才道:“大家现在也都知道可以参加高考了,我本来就是高中毕业,明年准备报名参加试试,所以想进城买些学习资料,可手头...”
不等方堃说完,就有人打断道:“你不会是想让我们用钱买吧?”
“上山设陷阱能抓到野货,能改善大家的生活,你应该发挥大公无私的精神免费贡献出来,你要真敢靠这个要钱,就是谋私,小心我们把这事儿告到公社,让你连高考都参加不成。”
此话一出,瞬间冷场。
方堃认真看了眼说话那人,村东头的王明,跟他不是同班同学,可也是县城高中毕业。
狗东西,长得人模狗样的,肚子里的坏水儿都快溢出来了,敢坑老子。
方堃冷声道:“我有说过朝你们要钱么?这布置陷阱的法子是我在书上看书学习得来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藏着掖着,有本事你们也去书上学,你要这么说,那我还不教了,哥,回家!”
“别走啊方堃,王明就是个傻比,得亏他跟你一样都是高中毕业,戴个眼镜就当文化人了,他要真敢告你,我们给你作证。”
“对,我们给你作证!”
方堃被拉住,脸色仍然不好看,他也不是装的,这年头这种帽子可扣不得,这孙子已经上了他的黑名单。
“想让我教也行,我这里声明一下,我需要的是用来复习的学习资料,这个需要去县城买,你们谁要是有现成的更好,咱们对等交换,没有的话,我需要钱,等我买回来学习资料给大家证明钱没有乱花,而且同样想参加高考的可以从我这里抄一份。”
方堃跟高中的班主任许老师关系很不错,他们县城也就一所中学,从她那里搞到一份学习资料应该不难。
实在不行,就花钱买。
“一人一毛钱,亲兄弟俩的算一个人,只限今天天黑之前,明天咱们一起进山,我这也是没办法,我们家穷不穷你们应该清楚,我姐要出嫁,我哥也得娶媳妇,我现在也成年长大了,不想再用家里的钱办自己的事,换个角度想,一毛钱你们换来的是技术,哪怕逮着一只野鸡野兔,价值都要远远超过一毛钱。”
方堃突然觉着心好累,他现在竟然为了一毛钱折腾这些。
后世一毛钱,给小孩都会被嫌弃的。
山上野货多大家都知道,可抓起来难,尤其是乡下的动物机警的很,村里流传最广的法子,就是支一个篓子用棍子支撑,里面撒点吃的,用绳子系住棍子,人还得远远藏起来看着。
就算动物的眼睛瞎了,嗅觉也消失了?
这法子连麻雀都抓不住,还不如用弹弓。
不是没人打过山上的主意,只是知识匮乏,不爱动脑子,实在想不出好的法子。
方堃也鸡贼,一锤子买卖,不会先教给谁,后教给谁,统计好人数,收了钱,一次性教完,以后他们爱教给谁教给谁。
在场绝大部分人都被说心动了,心里捋一下,的确也是这么个理,而且方堃说的情真意切,一句不想再用家里的钱办自己的事,看过去的眼神甚至隐隐生出一丝崇拜的目光。
“我这就回家要钱...”
一直到天色暗去,全村二十岁以下的小子,愿意拿钱,从家长手里要过来钱的一共一百零六个。
有的可能私底下悄摸摸商量好了,自己掏钱学,等学会了再教给同伴。
方堃懒得管这些,二哥方海数着一毛一毛的钞票兴奋的不能自已,他心里却毫无波澜。
“十块钱,这可是十块钱啊!方堃,你不会真打算拿这钱用来买学习资料吧?”
“不然呢。”
方堃兴致缺缺,在家后背等了一阵,薛建国薛建军,和本家姑家的几个小子跑过来,把钱退给他们。
刚才说话起哄的,自然是他提前安排好的托,代价是免费教,可以说没有代价。
使唤了这么些人,最后只换来了十块钱,方堃觉着他的脑细胞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