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诺露出困惑的神情时，格雷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尝过您赠与的这口美酒，这杯粗劣的威士忌简直难以下咽。”
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夸张。
李诺的表情从疑惑转为愉悦，显然对这番恭维十分受用。
但他很快正色道：“格雷先生，为避免误会，我必须说明——您刚才品尝的是窖藏二十年的顶级干邑，口感与普通白兰地天差地别，价格自然也......”
“所以这一款陈年优质的干邑，您的价格是多少？”格格雷摆出一副财大气粗的姿态。
“这种品质，在贵国正规市场价是每加仑50先令，一小桶40镑，但这种品质的白兰地非常稀缺，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缺货的，价格实际能到每加仑60到70先令，走私货的价格基本和没涨价钱的市场价齐平了。”
“那您那边特殊渠道的价格呢？”格雷眯起眼睛。
“如果通过我们的特殊渠道拿货，一小桶35镑左右，先生。不过.....”李诺露出为难的表情。
“我们目前做的货主要还是普通年份的，您刚品尝的这种品质，这次来伦敦我们总共就带了一两瓶，除了酒壶里还剩下的，大部分都进了我的胃里了。”
格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为何不做这种高档货？”
“风险太大。”李诺苦笑，“一旦运输环节出问题，损失惊人。虽然按行规可与客户分担，但依然难以承受。况且......”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这种货的买家仅限于贵族圈子，而打入那个圈子......”
格雷不动声色地点头。为了他的重要计划，他确实一直在尝试结交伦敦上流社会，深知那些傲慢贵族的门槛之高。
但他是个聪明人，觉得比眼前这个来自法兰西的小青蛙更能理解事情的本质。
在他看来，因果关系并非总是泾渭分明，适时的思路转换才是真正必要的。当然，公平地说，这种灵活性正是某些顽固的英伦绅士所缺乏的。
既然已经有了这种在贵族圈子中的稀缺货，为什么要费力去找他们，而不是等着那些虚荣又爱攀比的傻瓜主动上门呢？
“罗什先生，对于您手中特殊渠道的白兰地，我或许会有需求。当然，请您放心，我说的是需求，不是一瓶两瓶，而是很大的需求。”
李诺一脸惊喜：“您没在跟我开玩笑吧，先生。”
“玩笑？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罗什先生。”格雷微笑着说，“如您所听到的，我有一家酒廊，虽然还在重新整修中，但我准备将其打造成考文特花园周围最高档、最文艺的酒廊。
您知道的，要经营一家高档酒廊，我不可能只提供那些工人或暴发户最爱的劣质烈酒。这就是为什么，我非常需要您手中那些来自法兰西的特殊渠道白兰地。”
“太好了，格雷先生！”李诺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努力克制自己的欢呼，“您需要多少？什么时候要？我们的船酒就停在泰晤士河下游的码头，离这里不远。
我保证，那些货绝对优质，并且数量充足。”
“优质，没错，您说得对，罗什先生。”格雷笑道，“我需要的，是绝对优质的货物。当然，我所说的优质，是您刚才给我品尝的那种级别的陈年优质。”
李诺的笑容瞬间僵住：“可是.......格雷先生，我们的船上没有那种品质的......”
“但法兰西的庄园里还有，不是吗？”格雷微笑打断他的话。
“......是没错，但我们才刚开始经营这个渠道，所以现阶段并没有做这种品质的计划，因为运输和储存的风险都更大.......
请您理解，我们为了让客户有更好的体验，在酒没运输至伦敦之前，不会收取任何预付金，这就导致如果途中出现问题，或者运到伦敦后卖不掉，一切的成本和风险都会由我们承担。”
“罗什先生，不是我说您。您是做生意的，目标自然是想赚大钱，那势必要接受一定风险。就像我准备在这里开一家高档酒吧一样，我确信后续会遇到各种风险，但这并不是我们停止前进的理由。
否则，您我不如同那些下层工人一样，在地下挖煤，或者进厂烧锅炉。”
“可是.......”李诺明显心动，却又有些犹豫，“无论如何，我们都需要先销掉船上现在的那批货.......才能考虑您说的更高品质的生意。”
“您在码头船上还有多少瓶普通优质白兰地？”
“船上还有两个大桶，差不多1000升，先生。”李诺说道，“另外我在附近的旅馆中，还放了两箱瓶装的，一箱12瓶。”
“听上去，货量的确很充足。”格雷说道，眼中难以察觉地闪过一丝贪婪。
“这让我更加好奇，您和您的同伴是如何将这样大批量的货物运到伦敦来的。”他微笑着说，“当然，这只是一个感慨，并非问题，我若问出这样的问题就太过失礼了。”
“这确实是不方便告知的......感谢您的体贴。”
“您看这样行吗？您已经运到伦敦的那些，我也是需要的，我可以同您签订一份合同，将酒放在我的酒吧中出售，待卖出后，按照合同约定的价格支付您货款。
而您在我们签订合同后，尽快回到法兰西，在一个月之内，不，最好两周内，将稀有品质的白兰地通过您的渠道运到伦敦，我们可以马上签订第二份合同。”
“这......”李诺惊讶问道，“抱歉，格雷先生，我不是很理解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愿意接收您目前带来的全部1000升白兰地，按照您刚才提到的方式，将酒寄放在我的酒吧进行售卖。”格雷说道，“就是一开始说的那种方法。”
“额，抱歉格雷先生，可能我刚才没说清楚，我是指在我们合作前期可以先用这种方法进行尝试，比如用我带过来的那两箱白兰地......如果您和您的客户认可我们的货，后续就可以按照正常交易流程，签订正式的买卖合同。”
李诺心中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家伙果然贪婪，想要一分钱不出，先空手套来1000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