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肯辛顿伯爵庄园上空的薄雾，李诺穿着一身崭新的红黑铁橡卫队制服，看起来倒有几分像模像样。
这是他正式报到第一天。
在亚力克的引荐下，他见到自己接下来的顶头上司，铁橡卫队第三小队守卫长休斯.奎克。
这位中尉先生似乎右脚有旧疾，拄着一根手杖，走路上一瘸一拐。
整个人看上去气质温和甚至有些温吞，但面容却显得有些消沉，眼下的青黑明显，像被抽走了三夜睡眠。
和同样黑眼圈明显的亚力克等人站在一起，倒是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不过李诺瞄了眼亚力克，觉得他比昨天看上去精神好多了。
毕竟昨晚也算是补了觉。
休斯似乎心事重重，他朝着李诺笑了笑，没有过多沟通，就让李诺跟着亚力克一起开始晨练。
“今天是一些基础练习，主要是体力和力量。”亚力克带着他走到一边，递给他两个铅块，“稍后会有一些近身格斗的练习。”
“你才加入，需要适应，最小的这个就行。”
李诺点头，他也是这样认为的。他看见亚力克也给他自己绑上最小重量。
后者朝他咧嘴一笑：“我也只比你早加入半个月。”
训练仅开始了半个小时，李诺便已气喘吁吁，浑身酸痛。
【你这具身体比想象的还虚。】
【......我一项靠脑子和身体灵活度，耐力和力量不是强项。】
李诺身旁的亚力克同样气喘如牛：“没事，新人都会这样，我当时也这样。”
你现在也这样。李诺没忍住腹诽。
他瞥了一眼另外两名强度明显更高但却面无表情队友，两人看着眼熟。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原来是昨晚在路上也见过他们的睡容。
他问亚力克：“他们才来时也这样？”
亚力克支支吾吾：“他们来的比我早，我不太清楚。而且每个人基础不同，后续发展也各有差异。”
李诺好奇地问：“铁橡卫队还有分发展方向？”
“那倒不是。”
亚力克摇头。
“只是我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像我们这种身体素质虽然不太好，想通过战斗顺利晋升比较困难，但好在脑子还行，或许能在铁橡卫队中找到另外的出路。”
李诺沉默不语。
【兄弟对自己认知只清晰一半。】
【铁橡卫队这名字，听上去也不像是会招募智囊团的。】
“不走战斗路线，也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亚力克压低声音继续道：“我偷偷跟你说，前两天在和教会裁判所的联合行动中，特殊骑士部队死伤惨重，伤亡者中很多是我们的前辈，几乎都是战斗方面的优秀者。”
“东区白教堂那次？”
李诺有些印象，昨天在公共马车那位绅士手中的泰晤士报上看过。
亚力克一脸震惊：“你也知道这件事？我打听到这个消息花了5镑！”
“泰晤士报上有报道。”李诺解释道，“说是因为剿灭匪徒。”
“怪不得，公众肯定不会知道那是超凡力量的战斗，怕引起恐慌，所以才说是剿匪。”
亚力克松了口气：“还好，没白花我的5镑。”
【稍微有点神秘学常识的人，都能猜到不可能是剿匪。】
亚力克继续压低声音：“伤亡者很多是铁橡卫队的，但更准确地说，其中有两名是我们休斯小队的高级守卫，还有十来名受伤的也是我们小队的......所以你看见现在我们几乎没什么人。”
所以威廉上尉让我加入，是为了弥补缺口？
“休斯中尉心事重重，那样消沉，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我们第三小队的现状本来就不容乐观，功勋稀少，平日考核分数低得可怜。现在损失这么多手下，他肯定不好受。”
“联合行动是针对什么？异教徒？”李诺好奇问道。
在大不列颠联合王国，但凡质疑至高真神是唯一全知全能的存在，都被归类为广义异教徒。
亚力克压低声音：“是旧教的外来者传教士。”
李诺恍然大悟。
尽管信奉的都是同一个至高真神，但有时候旧教外来者比异教徒还要更加令教会和政府担心。
毕竟异教徒在大不列颠国家圣一教看来，大多不成体系，掀不起大浪。
如果针对旧教的战斗，那伤亡如此之大，便可以理解了。
说起来也有些奇怪，其实在大不列颠境内，除了国教圣一教，还有不知道多少个新教教派......他们都宣称信奉至高真神，却在教义细节上争得面红耳赤。
但尽管这些新教派别之间争论不休，他们却总能在“反旧教圣光教”的大旗下达成惊人的一致。
又一轮训练开始，亚力克已累得无暇顾及李诺，只能勉强维持动作。
李诺也累得够呛，他将注意力转移到身体内部，感受着昨晚从柴郡身体中传输过来的灰色气息。
它依然存在，但原本分散的雾气正朝着一个方向汇聚，是心脏的位置。
他清晰地看到，在心脏的右侧，一颗被灰色雾气包裹的球体正在缓缓成型。
说是球体，只是因为其形态与柴郡身体里的那个雾气球体相似。但客观来说，这东西实在难以称之为球体，称作小颗粒或许更为合适。
无论如何......
【这就是灵核。】
【没想到有一天我这具身体里会有灵核......】
这就是昨天柴郡连夜复刻的灵核。
李诺是见过猫宿主身体里的灵核的，要不是柴郡非常确定的告诉他，这也是灵核；要不是那些被称作“亵渎之息”灰雾环绕着这小颗粒不断旋转。
李诺是不相信的，灵核至少他得是“核”，而不是“粒”。
但现在，他又多了一分迟疑。
【理论上，这种强度的训练对于超凡者来说应该很轻松，为什么我还是喘得像条狗？】
【应该是因为没经过洗礼也没掌握转化方法。】里诺.莱克猜测，【你昨晚就该问清楚那位具体的转化方法。】
【真是麻烦。之前你说得那么简单，我以为有灵核就可以转换气息为超凡者......】
李诺尝试用意识触碰那颗微粒，那团缓慢旋转的灰雾突然剧烈翻涌，如烧红的铁钎捅进太阳穴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直挺挺栽倒在地。
“砰！“
亚力克闻声转过头，看见新队友正以仰面朝天，栽倒在地。
他连忙停下动作，将李诺扶起。
不仅是亚力克，守卫长休斯也走了过来。
“如果觉得强度太大，可以休息一会儿。”休斯语气温和，“训练不是一天的事情。”
亚力克连忙附和：“守卫长说得对！里诺，我扶你过去那边，陪你休息一下。”
休斯挑了挑眉，他知道亚力克打的什么主意。
这位威廉队长塞进来的新队员有些背景，也常常让人不省心。
“也好，你扶他过去休息一下吧。”他没有打算拆穿亚力克。
“放心！守卫长，交给我，保证没问题！”亚力克拍着胸脯，正要扶着李诺朝一旁走去。
李诺此时已经从短暂晕眩恢复过来，刚才的异常症状都已消失，他甚至觉得不需要亚力克的搀扶。
他刚想挣脱亚力克的手臂，却被后者一把抓住。
亚力克压低声音，恳求道：“里诺兄弟，帮帮忙。”
李诺瞬间了然，这小子是想借着自己逃避训练。就像自己当年读书时，天天盼望同桌生一场无伤大雅，但足以在医务室躺很久的病。
他配合地继续装作虚弱，任由亚力克搀扶着，慢慢走到一旁。
刚坐下，亚力克就神秘兮兮掏出个黑铁小盒，从中倒出一颗药丸递给李诺。
“没水，将就着嚼碎了吞下去吧。”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