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难在盛唐 第54章 暴风眼中的安邑

作者:戈云车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6-21 12:0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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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五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李笃其实知道其中缘由,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均田制已然崩溃。

后世常将均田制崩溃与府兵的消亡联系在一起,很少谈及同样建立在均田制基础上的税赋体系。

可若是站在此时的大唐,会发现国家其实极其敏锐的发觉了府兵的衰弱、非常及时的使用长征健儿和彍骑等募兵维持了帝国军队的强大战力,但对税赋制度却一直无动于衷、或者说无能为力。

不过制度的缺陷永远是记录在书本上那虚无缥缈的根本原因、讨论起来与说大话无异,具体问题还要具体分析。

李笃放弃了走官道大路前往蒲州州城,选择穿越中条山小道直达安邑。

崇山峻岭之中,身后大河如带、身前城池如棋,不知道在那解盐的源头、能否看到这次盐户动乱的真实内情和导火索。

三日之后,安邑左近。

李笃与奚屠通已然伪装成捕获逃奴的骑士,曹五或许是看出来李笃来路似乎非同一般,自愿请求同行带路。

至于他的同伴、便仍旧寻找机会渡河去官府告状,虽然李笃清楚那大概率是一条死路,但太多的陌生人留下无法保证自身安全。

经过解池湖畔时、李笃与奚屠通对着浩荡湖池旁仿佛梅花飘落的片片白色斑驳指指点点,譬如奚屠通便分享起昔日战友送回的消息:

“听说在青海,陇右军从吐蕃的手中夺取了数个更大更美的盐湖,那里的水是碧蓝色、湖底岸上皆一片雪白,卤水尝一口能咸死、脚踩进去就沤烂掉。”

李笃自然知道这话所言不虚,亦步亦趋跟在马后的曹五却立刻提出了质疑:

“自古以来天下盐业由解池、关内花马池、幽燕齐鲁海盐三分,其中就属本地解池卤水质量最好,还能有更好更纯的池?”

“奚壮士怕是个外行,莫要被旁人轻易骗了!”

奚屠通懒得辩驳,控马稍一扭摆、撞得曹五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曹五嘿的一声望向李笃:“李家郎君,你看看嘛!”

几日之中曹五大概是得出来结论、这李家郎君难得是个愿意讲道理的,于是心中萌发出一丝希望、胆子便愈发大了起来,尝试着用各种办法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不过这时前方出现了几名游骑,那游骑纵马而来、远远的便高呼询问:“来者何人?”

如此情况沿途已经经历过数次,蒲州早已经不是薛氏一家的狂欢,本地大族多数已经加入进来,譬如这些游骑便是各家家丁、他们往来奔驰维持着秩序,反而使盐湖周边仿佛暴风眼一般平静无比。

“闻喜裴家!”李笃高声回复、同时反问:“兄弟们是哪家属下?”

按照本朝行政区划、闻喜不属于蒲州治下,但若是按照传统地域划分、闻喜裴氏又是河东世族无异,这是一个不太容易被戳穿的伪装。

果然,对面游骑的头领呸地咒骂一声:“直娘贼,到处都是闻着腥的狼,裴家也来安邑抢人!”

“向那边去,莫要往城里走,城中有贵人饮宴,若是不慎惊扰、裴家又能怎样!”

李笃自然是想要进安邑城的,正要与游骑设法分说,却听到曹五呼唤自己。

“李…郎君。”曹五实在没有想起来李笃方才报出的是甚么姓氏,索性口呼郎君急道:“前边就是我家所在的村落。”

李笃顿时有了兴趣、恰好可以去看看此时的盐业作坊是个怎么样的生产模式。

与此同时。

一行同样翻越崇山的骑士刚刚进入安邑城内,为首者正是大踗高船上那薛二郎君、名为薛嵩。

这薛嵩虽然长得俊美白皙、走的却是武将路数,使得一手好铁锏、酷爱纵马围猎,尤其这几日围捕逃奴、比抓那些虎豹猛兽都痛快许多。

薛家倒是有长辈曾劝阻薛嵩:“我家在长安遭逢变故,二郎实在不宜过于跳脱。”

可是薛嵩连自家阿耶的话都不曾听过,何况是其他长辈?当即顶撞回去:“某又不打算造反,买卖奴隶罢了、犯了哪条王法?”

“且那些盐户分明是自愿卖身为奴,不信便可以去县廨看看。”

从此以后、薛嵩愈发变本加厉,带骑士纵横往来河中盆地尚且觉得不过瘾、前几日居然乘战船下河。

要知道薛二郎君生长环境可是千年之后划龙舟还动辄翻沉的地界,哪怕毫无战果、薛二郎君也胆色过人。

安邑城借口盐民作乱正在戒严,长街之上畅通无阻,薛二郎君策马直达安邑县廨。

此时的县廨如同集市一样,二进之内左右厢房被腾空、专门用来处置相关盐户。

终究有不少盐户咬紧牙关重新缴纳税盐、也有一些选择借下高利贷,县廨差役便指挥着他们在左箱房纳税,然后去右厢房厘定户籍。

“差爷,不是只补盐税吗?

“已到十月中旬,租庸调绝不可拖欠!”

差役冷冰冰的话打破了盐户所有的幻想、现场一片哀鸿遍野,有人洒泪而走、有人放弃了挣扎,各大家族盐商安排的管事挑挑拣拣,签订了不少卖身契约。

其中要属技术高超或携妻带子这两类人选最为吃香,前者可以立刻在盐场上工、后者更是一份契约买到多个仆婢。

来到此处的薛嵩薛二郎也加入其中,兜转片刻、挑出顺眼的一家,直道:“直娘贼的你们走了大运,往后就随老子快活。”

随即让随行家丁将这一家的夫妇拖走、女儿则拽到自己身边。

事已至此,盐户哭喊反抗又能如何?已然为奴为婢、不过是遭到更为酷烈的镇压罢了。

薛嵩一边揉捏着新得婢女,一边经回廊步入县廨后花园中,发觉这良家出身女子果然与风尘花娘有所不同、仅那眼中的七分恨与三分惧意便勾得人忍俊不禁,不由暗道自己从前走错了路。

只是县廨花园、河东世族宴会场合,有人觉得薛嵩如此肆意妄为失了体面,一声轻斥便突兀的从身后传来:“薛二,休要如此放荡形骸!”

薛嵩回头一看、原来是张氏子弟张延赏,不由嗤笑:“今日才知、张宝符竟如此道貌岸然。”

“若是看上了这女子、送给你又有何妨?”

张延赏大父乃是晋地鼎鼎有名的人物张嘉贞公,如今张氏在本地势力庞大地位超凡,薛嵩如此呛声,张延赏仅仅一皱眉头、便有其他家族子弟争相讨伐薛嵩:

“谈正事的场合却轻佻无度、薛二果真不学无术。”

甚至有人言言:“兀那武夫坯子、我等真是耻于为伍。”

薛嵩也不恼,哈哈大笑:“甚么正事?不就是御史抵达同州、即将强行入境,临阵而怯、一群缩头乌龟般的货色。”

这时薛嵩派去调查河上逃奴的家丁也送来消息,言那伙人原籍就在解池旁的曹家村中。

薛嵩大手一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去曹家村!”

说罢,也不参加县廨饮宴、风驰电掣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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