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难在盛唐 第53章 逃亡盐户讲述困苦

作者:戈云车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6-21 12:03:39
最新网址:www.biquw.cc

奚屠通有意持弓放箭反击。

不过明代名将俞大猷曾概括水战精髓为大船胜小船,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譬如眼下这渡船敌不住对面大踗高船,这是由体积吨位这根本因素决定的,并非某某箭术多么精准所能改变。

眼看真要应了暗渡陈仓之中那个渡字,李笃都已经在心中琢磨自己今年是不是命犯水劫,万幸万幸风陵渡乃是国家重要关津、拥有巡河战船,看到情况有异便桨帆齐用加速赶来。

若真是长安薛郎君当面,这大踗高船恐怕会先将渡船击沉、再反身与巡河兵船鏖战,不过如今这酷似薛郎君、且称呼为薛二郎君者明显谨慎一些,选择先去应付确实有威胁的巡河兵船。

李笃连忙将船工船子拖拽出来操船,直到此时渡船船舱中的生灵们还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生死大劫。

不多时、渡船与大踗高船距离越拉越远,那高船显然决定放弃,扬起船帆向下游加速驶离,此时再看河面、那舢板已经返回了大河北岸,可以隐约看到数个人影正在涉水逃生。

此次渡河当真是狼狈不已、让人怒火中烧,于是靠泊之后,李笃立刻牵出马匹、向下游追击。

大河两岸波涛滚滚如雷、马蹄起落卷起一道轻尘,不多时便将那几名还未来得及钻进山林中的薛氏口中逃奴截住。

两骑形成夹击之势,这几名逃奴背靠背站作一团,其中一人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刀向前、口中喝一声:“杀光薛家狗贼!”

李笃赫然间气顺了不少。

本来觉得那薛郎君的副本薛二郎君不得好死的同时、驾驭这小舢板之人也是狡猾的坏种:用渡船作挡箭牌、把别人的安危性命当成什么了?

但如今瞧这厮骂的颇对自己胃口,李笃就网开一面,抽刀之后便将手腕一翻、用横刀刀背将那短刃劈落。

这倒是让所谓的逃奴大感意外:“你们不是薛家的人?”

李笃重重哼一声:“我们是渡船上的人,险些被你们害死,前来寻仇你说是否应该?”

那人愣愣、脸色变幻多姿,大概是在心中反复衡量过后确定武力不敌,忽然麾下磕一个头、痛骂自己:“小人该死!”

同时还不忘撇清同伴的关系:“都是小人一时心急、情愿受死,但他们都是听我吩咐,还请郎君放他们一条生路!”

李笃收刀回鞘、让这人起身回话,坐在马上听人跪着说话实在太过于费劲:

“听你的谈吐也有些章法、怎么会是薛家逃奴?又因何而逃?来说清楚、我也留你活命。”

“谢郎君、谢郎君!”这人看出来李笃实际上并无太大杀心、反而对薛家极感兴趣,千恩万谢之后,神情忽然变得狰狞:

“小人名叫曹五,我等皆是守法盐户,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乃是独立户口,是那薛家勾结官府,害我破产、夺我家业。”

“我们盐户心中不服、告至官府,谁曾想官府竟然诬我等为反贼,大兵四出追杀抓捕!”

“我等万般无奈躲进群山,只是如今物资断绝、眼看已无生路,兄弟们便托我等下山、前去长安告那狗官。”

再往后边,便是曹五等人下山之后如何被发现、如何被追杀,直到大河之上李笃亲眼见到的那一幕。

这可太让人意外了…李笃轻勒马缰、坐骑喷出几个响鼻,李笃一边抚摸安抚马儿、一边思索。

盐户亦称灶户,顾名思义、自行开采熬制食盐之后自行销售,乃是则天顺圣皇后朝时为了增加国家收入安置的编户齐民,性质类似于自耕农。

李笃原以为所谓盐户骚乱乃是蒲州官府造假,没想到竟然真有其事、且听上去规模不小。

这就很麻烦了,李笃作为监察御史巡视河东,对此事便负有责任,尤其是随着曹五讲述的深入、李笃发觉这事和之前长安的倾覆纲船居然还有关系。

用曹五的话来说便是:“我等盐户作为编户齐民,每年不仅需要缴纳高额盐税、还有正常的租庸调负担,辛苦劳作、收获大多用于缴纳税赋。”

“今年八九月间、官府说的清清楚楚,先行缴纳盐税、不耽误十月厘定户口,往年也皆是如此、我等便信以为真,早早将今年食盐送去官府。”

“谁曾想时隔半月,官府忽然又发下告示,言纲船沉没、各家各户需要重新补缴今年税收,听听这是何等荒诞的托词?”

“十月已到,我等家中存盐多数已经发售、用来兑换缴纳租庸调所需的粮物,哪有存盐再次缴税?官府却强逼不止,言若不补、便定我等抗税大罪。”

“万般无奈,我等只好向盐商回购食盐,但是薛家等大族从中作梗、不让盐商卖盐给我,分明是要等我破产之时、吞并家中产业。”

于是在破产和被治罪的双重重压之下,蒲州本地盐户便铤而走险、聚集起来骚乱抗税,一步一步、很快沦落到今日田地。

听罢曹五讲述、的确让人唏嘘。但从李笃的角度来看,其中至少有些内情与曹五所想的并不相同。

盐税纲船倾覆之后,都省有关部司官员曾经召开过会议商讨处置方案,经过一番折冲、彼时的结论是:

“蒲州地方还未与中央交接,便属于蒲州责任,责令当地向盐户说明缘由、补足税赋。”

谁能想到都省轻飘飘的一句话,来到地方便成为万千盐户的灭顶之灾。

另外,曹五在话中还诟病官府一点不妥:

曰租庸调不合理,盐商、或者说盐商背后的世族豪门不交税。

倒不是说盐商完全不缴纳税赋,譬如开元初年曾经按照每斗十文的税率、乘以当年盐商产能总额,确定了一个数额作为每年固定的盐商盐税。

只是时至今日,这个数额对盐商而言与笑话无异。

且若说盐税乃是则天顺圣皇后朝时国家为了增加收入增添的特别税,那么租庸调就是本朝常税,而租庸调征收的依据便是每年官府厘定的户口。

在这个税赋体系中,世族豪门没有租庸调负担、大家皆能理解,租庸调制度的基础是国有土地均田,世族的产业并非从均田而来。

怪异就怪异在,国家的人口与日俱增、课税户口却年年下降,按照去岁户部的统计、课户甚至不到户籍总数的两成。

也就是说有六分之一的家庭承担了本朝全部的赋税,这不出事才怪。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
开启瀑布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