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准备迎敌!”
黄巢话音未落,角楼的木门,就被一杆长枪穿透。
“叮~”
铁石相交,爆发出尖锐的声音。
“砍烂木门,随我冲杀进去。”刀疤脸见木门被洞穿,一人当先,挥刀砍在门上。
他的身边,三当家拔出铁枪头,脸上带着一抹苦涩,“大哥,是断龙石!”
“你说什么!”
刀疤脸牛眼一瞪,一把抢过老三的长枪,待看清卷刃的枪头,只觉天旋地转。
火爆性子加嫉恶如仇,刀疤脸这一生敢爱敢恨。被他随手处理的手下,都不知道有多少人。
眼看着就能手刃仇敌,却被一块巨石挡住。
“呃,啊啊啊!”刀疤脸双目赤红,满眼恨意的看着角楼。
两丈高的角楼,只在顶层开了几个小窗,眼前的小门,是唯一的进出口。
“别扶我!”
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老三,刀疤脸指着地上的木屑,“去,给我去找木柴,把整个角楼都围起来,我要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听着首领的歇斯底里,山匪们识趣地纷纷跑开,开始寻找木柴。
这个时候,继续呆在首领身边,说不好,就会成为他的刀下冤魂。
“少东家...”黄申下意识的握紧长枪。
听见山匪头领的话,角楼里的黄巢,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
整个角楼自成一体,防守器械充足,又有半个月的物资,可以说安全无余。
唯一害怕的,就是火攻!
别的不说,单单柴木的浓烟,就能把他们几人熏死。
“四叔,你守住门口!”黄巢拽着林四,吩咐了几句,拖拉着黄申,重新来到楼顶。
“黄申,站起来,继续射箭,断然不能让他们,把火点起来。”
“小东家,我拉不动了。”
黄申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他抬起右手,拇指和示指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黄巢闻言身体一顿,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也靠着女儿墙跌坐下来。
“我也...”
黄巢抬起双手,没有指套的保护,他的右手也早被弓弦割烂,“拉不动了。”
一直拉弓或许还不会注意,这会儿看见手指的惨状,黄巢连抬手都成了困难。
说到底,几人不是职业军人,求生的欲望再强,也会受到身体条件的局限。
“小东家,我还不想死...”
没了一往无前的锐气,黄申又想起了黄未临死前的惨状。
一想到自己也将步他后尘,脸色变得煞白无血。
“能杀几个人垫背,黄泉路上注定不孤单。”黄巢朝他露出一抹鼓励的微笑。
随即抬起手,抓向正午的太阳。
阳光很刺眼,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口中低声的咒骂着,“活着,真他娘的好。”
黄申抬眼看向东方,“我们打了这么久,冤句县也没有官兵来支援...”
黄巢耻笑一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县城里的大老爷,才不会管城外人的死活。
“老子要是能活下来,定然要推翻这该死的大唐...”
黄巢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眼皮越来越沉。
“小东家,小东家,有人来了,冤句城有人来了。”
黄申看着东方,原本散焦的瞳孔,剧烈抖动了一下,一队不下五十人的官兵,手拿制式刀剑,正朝庄园方向疾跑。
黄巢身子一歪,根本没听到黄申的叫喊。
“铛铛铛!”
庄园外,响起了密集的铜锣声,
听到动静的刀疤脸心底一沉,看向疾冲进来的矮瘦的山匪,这老匪,主要负责望风。
“发生什么事了?”
矮瘦山匪气喘吁吁,“大王,亮条子,扯活!”
只一声,还在搬运柴木的山匪,纷纷丢下木板,开始朝院外跑去。
刀疤脸满脸怒容,抬头恶狠狠看了一眼角楼的方向,“点火,撤退!”
颇通人性的黄骠马,踏着四蹄来到他身侧。
“大哥,这些兄弟...”老三牵着自己的马,指了指身旁的尸体。
刀疤脸咬了咬牙,“走!”说完头也不回的朝院外跑去。
断后的矮瘦山匪,从怀里掏出一盒火油,迅速丢入柴堆里,看着火折子将柴堆点燃,这才愤愤然朝大部队追去。
......
城西十六里处,狂奔而来的五十名衙役,渐渐停下了脚步。
“程头,快点,再快点,马上就要到了。”
眼看着庄园的方向,黄亥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之色。
他刚走出庄园一里地,就听到了东明村,山匪进村的锣鼓声。
黄亥知道,自己回去恐怕也无济于事,索性一路狂奔,去冤句县城搬救兵。
这位程头,是县城的捕头,专职缉拿盗匪,又跟老爷黄宗旦交好,这才愿意出人跑一趟。
“催什么催,这不就到了吗!”
膘肥体胖的程头,扶着路边的大树,大口喘着粗气。
他身后的衙役,仅有八人是县衙捕快,其余都是临时征调的民兵。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跑十六里路,已经算奇迹了。
“程头,起火了,庄园起火了。”
黄亥指着西方,突然惊呼起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股黑烟冲天而起。
“这群该死的杂碎。”
程头暗骂一声,顾不得休息,“山匪烧村,都给我跟上。”
冤句县城是他的辖区,真要是发生了严重的治安事件,这官居九品半的捕头,就算是做到头了。
刀疤脸看着冒烟的角楼,心里的郁结一下子消散。
有断龙石阻隔,他们别想跑出来,浓烟一起,烧不死,也能熏死他们。
眼看着衙役出现在视野尽头,刀疤脸脸上,闪过一抹焦急。
“动作快点,带上受伤的兄弟,拿好抢来的粮米,跟老子回山!”
有山匪冲进村里,抢了几辆拉粮的板车,将粮米和伤员装好,跟在刀疤脸的身后,朝南山深处退去。
程头爬上一个土坡,远远就看见了,倒在血泊里的几具尸体。
顾不得虚胖的身体,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快,山匪就在前方!”
这次不用黄亥催促,程头焦急的开口,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地下躺着的,哪里是尸体,分明是他程前,升官发财的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