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未,把外层的树皮剥干净,要确保没有半点杂质。”
“黄酉,黄戌,快把草木灰倒进去。”
“黄申,黄亥,再加一层白皮。”
“黄午,你没吃早饭吗,用力杵臼,不能停。”
天刚蒙蒙亮,进山的柴夫,就将剥好的树皮,送到了庄园。
林四指挥着黄宗旦的奴仆,按照黄巢给的方法,处理新鲜的树皮。
黄巢被喝骂声吵醒,摸了摸身旁趴睡的虎儿,确定他没有发烧,这才起身。
昨天晚上,回到庄园时已经入夜,涂完金疮药的虎儿,说什么也要和黄巢睡在一起。
“哥哥,你又要走吗?”虎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虎儿乖,哥哥去拿早饭。”
“虎儿跟哥哥一起。”虎儿一个鲤鱼打挺,如小山的身子,就堵住了屋门。
见到黄巢走出来,正在监工的林四,朝黄巢招了招手,“巢儿快来。”
“按照你说的步骤,已经把树皮泡上了。”
林四指着混浊的地池,“可惜这池子有点小,柴夫们送来的树皮,只能浸泡一半。”
“四叔,让人每天用木棍翻搅,剩下的就是水磨功夫,静等这些树皮快速腐烂,急不来的。”
“等树皮能用手撕开成绺的时候,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黄巢拉起一块树皮,又看了看日头,“按照现在的温度,差不多要十天。”
秋后的冤句,已经消了暑热,山上的叶子开始泛黄,只等一场秋雨,就会让百木逐渐凋零。
“要等这么长时间啊。”
林四看着院子里剩余的树皮,“这些东西放十天,肯定不能用了。你们六个去那边,再挖一个地坑出来。”
“四叔,不着急挖坑,昨天晚上我突然想起来,想要提高白纸的质量,我们还要再做一味辅料。”
黄巢揉着额头,昨天下午确实有点欠考虑了,只想着南城没人卖纸,能短时间内,以最小的投入,迅速积累财富。
却忘了这是在唐朝,并没有现成的水泥。
第二个步骤蒸煮的时候,需要洒水泥,来加速木质纤维和果胶的分离,从而提高白纸的耐折度和质量。
黄潮认准的事,就算遇到困难,也会做下去。否则也不会在敦煌,天天跟文献打交道,一呆就是四年。
既然缺少白灰水泥,那就手工制作一点。
“什么辅料?我这就让他们去找。”
林四到没多想,在他看来,能用树皮造纸,就已经够天方夜谭了,如果真这么简单,早就有人做出来了,白纸也不会这么便宜了。
“四叔,不知道我们这里,有没有那种青灰色的石头,比较脆,摸上去滑腻腻的。”
“害,不就是青石嘛,这种最普通不过的东西,南山上多的是。”
林四走到墙根,随便从地里抠出一块,递到黄巢手上。
“这不就是嘛。”
黄巢看着上面的层状结构,点了点头,“对,就是这种石头,四叔,让人拉一车这种石头回来,我有用。”
“黄申,黄未,你们两个去南山,拉一车这种石头。”
黄巢拿着手里的青石,在地上涂涂画画,很快就画出了土窑的形状。
“四叔,这是我设计的土窑,最好用黏土搭。”
“巢儿,你四叔年轻的时候,学过打铁,这个四叔比你懂,不就是竖窑嘛,放心吧,明天就能搭出来。”
“黄酉、黄戌,你两个去拉一车黄泥回来。”
“既然要造窑,肯定少不了木炭,黄亥,你带上一吊钱,去城里买两车木炭回来。”
“黄午,你去挖坑吧,这里我来看着。”
看着指挥若素的林四,黄巢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被黄巢夸的舒服,林四拍着肚皮大笑道,“哈哈,几十年不干活了,等黄泥来了,我亲自糊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宝刀未老。”
“哥哥,虎儿又饿了。”
蹲在树下捉知了的虎儿,手里拿着两个知了幼虫,“虎儿想吃,烤着可香了。”
“我看你是馋了吧。”黄巢指了指后院,“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去拿饼吃。”
又指了指庄园外,不远处的小树林,“你要是馋了,再多抓一些回来,晚上我让他们,用油煎着吃,保证比烤的还好吃。”
“耶!哥哥最好了,虎儿去抓虫虫咯。”虎儿举着双手,高兴的朝院外跑去。
“巢儿,你总不能一直养着他,让他吃白食吧。”林四心里有些不悦,一个奴仆,哪敢跟主人提条件。
“四叔,虎儿挺可爱的,他一个孩子,还能把我们吃穷了不成。”
“可爱?孩子!?”
林四听了这话,差点没跳起来。
“他一顿能吃十七张油饼,外加五大碗白粥,你说他可爱?”
“那可是四五个人的饭量!”
“他站起来,比我高了两头不止,随便就能把你抱在怀里,你说他是孩子!”
“我看他连一头牛,都扛得起来!”
看着林四跳脚的模样,黄巢就想笑,赶紧端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哎呀,四叔,四叔,谁让他喊我一声哥哥呢。我养着,他的伙食费,从我的零花钱里扣,总行了吧。”
“你养着,你拿什么养!”
林四喝了一口茶,吐出几片沫子,点了点黄巢的额头,继续道。
“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是怕他吃嘛,这种痴儿,脑子可没那么灵光,今天他认你是哥哥,万一哪天把你忘了。”
“就你这,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黄巢赶紧陪着笑脸,“四叔多虑了,虎儿生性淳朴,不会伤害我的。”
“你能保证一直在他身边吗,万一你不在,他发起狂来,把家拆了都有可能。”
林四说的黄巢哑口无言,他才发现,自己做事,好像容易上头。
决定造纸如此,决定买虎儿也是如此,林四在旁边多次提醒,可自己当时太过自我,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
黄潮突然一顿,史书上,黄巢本人就是刚愎自用的性子,起义攻伐期间,多次以自我为中心,根本听不进去他人的建议。
想到这里,黄潮背后冷汗直流,心里暗暗发誓,今后做任何事情,都要慎之又慎,他可不想步黄巢的后尘。
一声惊呼传来,打断了黄巢的思绪,“林主事,小东家,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