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南威尔士州的教育由1848年《国民教育法案》奠定基础,经过三十多年的建设,已形成了一张以悉尼为中心、有效辐射乡村地区的公立教育网络。
约300所公立学校基本覆盖了初等教育的需求,高等教育的顶峰则是1850年创立的悉尼大学,这座澳大利亚历史最悠久的大学学府,开设法律、医学、工程等专业,是培养殖民地精英的摇篮。
带着唐僧西行取经般的心情,西奥多考察的第一站,便是新南威尔士州教育的明珠——悉尼大学。
马车驶上一片缓坡,湿润的青草与泥土的气息混合着涌入车厢。透过车窗,一片开阔的绿地展现在眼前,几栋带着尖拱窗和塔楼的哥特式建筑矗立在草坪尽头,宛如直接从英格兰乡间移植而来的古老城堡,建筑群后方的牧场依稀可见,几头奶牛在阳光下悠闲地啃食着牧草。
“那就是悉尼大学的主楼。”尤里指着远处的高楼说道,“1857年建成,设计师是从伦敦请来的。”
马车在主楼前的石板路停下。西奥多推开车门。眼前的建筑高大而庄严,砂岩墙面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尖顶上的十字架在阳光下投下细长的影子。
悉尼大学的主楼内部比外观更加简朴,拱顶高挑,阳光从窗口斜射而下,落于地面。走廊两侧是深色的木制长椅,墙壁上悬挂着历任校长的肖像,他们的目光透过厚重的油彩,注视着来往的学生。
尤里语气中带着点调侃:“别看悉尼大学现在挺像回事的,但前些年特别坎坷,差点就破产,一直到前年有一个叫‘约翰·查理斯’的富商捐款25万英镑,才缓解了他们的经济压力。”
尤里领着西奥多穿过走廊,走向教务处。“这里最初是悉尼学院的旧址,1850年《悉尼大学法案》通过后才改建的大学。”
迎面走来几个学生,他们穿着黑色的学院袍,腋下夹着书本,低声交谈着,西奥多注意到其中一个学生的袍角沾着泥土,似乎刚从实验室出来。
“他们在学什么?”西奥多有些好奇。
“可能是医学或者工程吧。”尤里扫了一眼推测道,“要不然就是农业科学系,他们专门研究本地作物。”
在教务处,一位戴着圆框眼镜的秘书递给他们一份课程表。
西奥多接过一看,上面列着拉丁文、数学、自然哲学,还有“农业化学”和“殖民地工程实践”。
“农业化学?”西奥多挑眉,“这可不多见。”
“是啊,”尤里点点头,“不过这门科目加进去也没多久,校方觉得光教古典文学实在是有点脱离实际,没法让学生适应殖民地需求,这门课讲土壤分析和肥料配制,很多农场主的儿子都会选。”
他们来到一间教室外,透过小窗向里望去,教室内座无虚席,一位教授正在黑板上绘制蒸汽机的结构图。
黑板旁边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机械模型和化学仪器,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空气中微微浮动的微尘。
“这位是工程系的约翰逊教授,”尤里低声说,“他以前在英国利物浦大学教书,被政府用高薪挖过来的。”
离开教室,尤里带西奥多参观了图书馆。高大的书架从地板一直延伸到拱顶,几万册书籍整齐排列,其中不少是皮革封面的古籍。
一个戴着夹鼻眼镜的学者正在查阅一本厚厚的地方志,旁边的桌子上摊开着几张殖民地地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铁路和矿场的位置。
“图书馆有多少藏书?”西奥多问。
“大概三万册吧,”尤里回答,“每年还在增加,很多是英国大学捐赠的,还有些是本地学者的收藏和政府购买的,你看那边。”他指向一个单独的书架,“那是澳大利亚本地植物志和矿业报告,都是实用的资料。”
西奥多走向那个书架,随手拿起一本翻看着,说实话,眼前的一切远超西奥多的预料,他也曾去过昆士兰的“殖民地图书馆”,空间狭小不说,里面还大部分是宗教书籍和伦敦寄来的过期报纸。
“尤里。”西奥多轻声问道,“悉尼大学有没有和本地企业合作?比如为矿场或农场培养特定人才?”
“当然有,”尤里指向窗外,“据我之前查的资料,那边的实验田就是农业系的学生试种新品种小麦和甘蔗的地方。还有矿业系,学校也和纽卡斯尔的煤矿合作,派学生去现场实习。”
正说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匆匆走过,怀里抱着一叠写满公式的纸张。“那是物理系的研究生,”尤里说,“他正在研究如何利用水力发电,准备在蓝山建一个小型电站。”
西奥多沉默着,眼里都是渴望,想要,想要——若是昆士兰的年轻人,能在本地接受这样的教育那该多好。
昆士兰的矿业和农业正急需这样的人才,但目前只能依靠从英国高薪聘请的工程师,或者从移民中选取有一技之长的人,成本高昂且数量有限。
他们走出图书馆,来到主楼前的庭院。几个学生坐在石阶上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个正在笔记本上绘制植物图谱,另一个用树枝在地上飞快地演算数学公式。
庭院角落里,一个穿着学士服的年轻人正在调试一台小型望远镜,旁边放着一本《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
尤里注意到了西奥多渴望的眼神,一时间不由得笑了起来,“昆士兰才刚刚起步,建立大学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是啊,现在的关键在基础教育上。”西奥多的微笑夹杂着无奈,“但是,你觉得我聘请新南威尔士州的毕业生和老师前往昆士兰任教如何?”
“应该......可以吧。”尤里有些不确定,“如果数量不算太多,也许政府会不在意人才外流。”
西奥多没有继续追问,将此事暗暗记下。
下午,尤里带着西奥多参观了悉尼的几所公立学校。
第一所是位于市中心的乔治街公立学校,那是一栋两层的红砖建筑,绿色的常青藤攀附在上面。
“这是按照1872年法案建的标准公立学校。”尤里介绍道,“每个学校必须有操场、植物园和卫生设施,但是实际实施的过程中嘛......也只有这所学校符合标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