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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物播种下去已有数日,农务实验处的气氛既紧张又充满了期待。

袁直这位老技正,几乎是把家都搬到了农庄临时搭建的草棚里。

每日天不亮便起身,顶着晨露,亲自巡视每一块田地。

土壤的湿度、地表的温度、新翻泥土中是否有害虫活动的迹象,他都一一仔细查看,并详尽地记录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

那本子是朱瞻壑特地给他准备的,用的是上好的宣纸,还配了支小巧的狼毫笔和墨锭,让袁直爱不释手,也愈发觉得这位世子殿下是真心实意地在乎农事。

朱瞻壑也几乎每日都会过来。

他不再像最初那般事事亲力亲为地参与翻土挖沟,而是更多地与袁直一同观察、讨论。

他会向袁直请教这个时代关于不同作物生长周期的经验,比如本地的小麦何时下种,何时抽穗,何时灌浆,期间要注意哪些病虫害。

袁直腹中确实有货,说起来头头是道,往往能给朱瞻壑不少启发。

而朱瞻壑,则会时不时地抛出一些“海外奇谈”:

比如某种作物在特定的“月圆之夜”播种,产量会更高(实则是利用月相引力影响土壤湿度的说法,他自己也知道不全靠谱,但用来引导袁直思考新作物的特殊性却很有效);

或者某种植物的汁液可以驱赶特定的害虫(后世的生物防治雏形)。

这些说法,袁直初听时往往斥之为“无稽之谈”,但仔细琢磨下来,又觉得似乎有那么点歪理,便也将其一一记下,准备日后在新作物身上悄悄试验一番。

这几天跟上班打卡似的,天天盯着这片地,就盼着那几颗土豆玉米赶紧冒个头。

朱瞻壑站在田埂上,望着一望无际的黄土地,心中暗自念叨:袁老头比我还紧张,天天拿个小本本记录天气、地温,嘴里还念念有词,搞得跟求雨似的,就差焚香沐浴了。

不过,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倒也不坏。

……

这日,朱瞻壑正和袁直讨论着不同新作物发芽前对水分的具体需求:土豆喜润而不喜涝,玉米则在出苗前需保持土壤湿润……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和马蹄声,打破了农庄的宁静。

紧接着,汉王府的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和无奈:

“殿下,袁技正,王爷来了!”

朱瞻壑闻言,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我的亲爹啊,您怎么来了?这才消停几天啊。

话音未落,只见一行十数骑,簇拥着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身影,已经风风火火地冲到了田边。

为首那人,不是汉王朱高煦又是谁?

他今日未穿王袍,却套着一身明晃晃的锁子甲,腰悬宝剑,骑在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上,威风凛凛,仿佛不是来视察农庄,而是要来冲锋陷阵。

“儿子!袁技正!本王来看看你们这地种得怎么样了!”

朱高煦在马上便扯着嗓子喊道,声音洪亮,震得田埂上的尘土都簌簌直掉。

朱瞻壑和袁直连忙上前行礼。

“父王,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儿子好去迎接。”朱瞻壑无奈道。

“迎接什么?本王是来视察儿子的工作的。”

朱高煦翻身下马,动作利落,他一把揽过朱瞻壑的肩膀,指着那片刚播种下去的田地,对身后跟着的几个亲卫道:

“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儿子的农庄!将来这里长出来的粮食,那都是神物!亩产千斤!”

他这话是对着亲卫说的,但音量之大,足以让整个农庄的农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些正在劳作的农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又敬畏地望向这边。

袁直是个倔老头,最听不惯这种外行话,尤其是在他视为神圣的田地旁。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分说几句,比如新作物尚未发芽,亩产千斤之说为时尚早等等。

朱瞻壑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到身后,低声道:“袁先生,我爹就这性子,您多担待。”

随即又对朱高煦笑道:“父王说的是!儿子这农庄,将来必定大丰收!”

自家这老爹,必须先顺着他说,不然他在这田埂上给袁老头一巴掌也说不定。朱瞻壑心中叫苦。

朱高煦果然被儿子这番话哄得心花怒放,他兴致勃勃地在田埂上踱步,对农田的规划指指点点:

“嗯,这田垄挖得……还算整齐,不过,比起老子的兵排队,还是差了点意思!得再直溜些!歪歪扭扭的,将来怎么打仗……哦不,怎么长庄稼!”

“还有这水渠,挖得太浅了!万一敌人放火……呸呸呸,万一下大雨,水漫上来怎么办?得挖深点,挖宽点。”

袁直在一旁听得是吹胡子瞪眼,几次想开口,都被朱瞻壑用眼神制止了。

朱瞻壑只能硬着头皮应付:“父王说的是,儿子回头就让他们加深加宽。”

加深加宽成护城河?您干脆让我在这儿建个卫所得了!

他内心疯狂吐槽,这是种地还是准备打仗啊?

就在朱高煦“大展神威”,唾沫横飞地畅想未来,要将这农庄打造成“农垦军屯一体化”的模范基地之时,远处又有几辆马车缓缓驶来。

为首的一辆,赫然是东宫的制式。

朱瞻壑心中又是一紧:‘好家伙,今天是什么日子,皇家农家乐一日游吗?大伯和堂兄也来了?这下更热闹了!’

果不其然,马车停稳,太子朱高炽在内侍的搀扶下,略显吃力地走了下来,他身后跟着的,正是皇太孙朱瞻基。

“二弟也在此处啊,真是巧了。”

太子朱高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目光扫过一身戎装的朱高煦,又看了看一身农人打扮的朱瞻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大哥,瞻基,你们怎么也来了?”朱高煦见到朱高炽,气焰略微收敛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扬了扬下巴,带着几分炫耀地说道:

“我来看看我儿子这农庄,这小子,有出息!不像某些人,只会关在书房里读死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太子,汉王,皇太孙,以及自己这个汉王世子齐聚在这小小的农田,朱瞻壑只觉得头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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