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丰博的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他不再是那个可以信任的搭档了,而自己也不可能从他嘴里再听到什么。
一声叹息过后,林远抬起手发,重重拍了拍程丰博的肩膀,力道比平时重了几分,像是要确认这副躯体里是否还残留着人类的温度。
“帮我整理T-13号的神经映射数据,尤其是那些异常波动。”林远的声音略显低沉,“我要最精确的记录,明白吗?”
程丰博机械般点点头:“明白,我马上开始。”
滴滴!
陆琳琳的微型终端亮起,马尔斯的全息影像弹了出来:“带林博士去换衣服,然后直接来B9层。”
“收到。”
林远皱下眉头:“换衣服?我只是去护送机器人,不是去参加晚宴,有必要换衣服吗?”
陆琳琳微笑着解释道:“抱歉,林博士,这是马尔斯先生的命令,我无权过问。”
(呵,马尔斯又在玩什么把戏?)
林远冷笑着跟随陆琳琳走进衣帽间,智能扫描系统瞬间捕捉他的身形数据。一套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的黑色西装从传送带上滑出,袖口内衬闪烁着生物识别追踪器的信号。
换好衣服,跟着陆琳琳一同前往地下九层。
当电梯门缓缓打开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骤然响起。
林远循声望去,只见马尔斯正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那副让人恶心的虚伪笑容,对他拼命挥手,嘴里还高声喊道:“林博士,这边请!”
林远面无表情地坐进车内,“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他的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一样:“马尔斯,我希望你能提前把今天的事情跟我说清楚。到底要演哪一出戏?你最好提前告诉我,免得等会儿大家都难堪。”
马尔斯的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放轻松点,亲爱的林博士。您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像个花瓶一样站在那里,在必要的时候……保持微笑就好。”
“打住,‘亲爱的’这三个字最好别用在我身上。”林远一脸嫌弃的说道。
马尔斯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米国,五角大厦,这座拥有米国最高统治力的建筑,此刻正被一层紧张而又神秘的氛围所笼罩。
国会高层、军方将领……米国权力中心的大半核心人物齐聚一堂,等待着传说中可以改变世界战争格局的武器亮相。
而在五角大厦的外围,内勤卫队、特勤卫队、便衣卫队层层把守,形成了一道严密的防线。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米国总统要演讲呢。
马尔斯将车辆缓缓停在正门口一侧,“到了,主角该登场了。”马尔斯抢先下车,弯腰拉开车门的姿态谦卑得令人作呕。
林远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
(在基地里威胁我,在这里又装成我的助手?)
(行啊,马尔斯,你这套双面把戏……玩得可真够脏的。)
林远走下车,马尔斯对着后方的货车下达了开箱的指令。
伴随着一阵低沉而沉闷的排气声,重型货车的液压系统开始运作。
集装箱的门缓缓升起,阳光如同一道金色的瀑布,倾泻在集装箱内。随着门的逐渐打开,五十具杀戮机器静默伫立,它们的金属外壳在阳光下闪耀着冷酷的光芒,显得格外霸气。
这些战争机器人就像是沉睡的死神,等待着杀戮的命令。
围观的高官们看到这一幕,不禁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就这些铁皮罐头能顶一个装甲师?恐怕一发穿甲炮弹就能把它们送到废品站。”某位海军陆战队领导叼着雪茄嗤笑。
一名身穿西装的文官推了推眼镜:“能不能顶一个装甲师我不敢确定,我就知道它们的模拟沙漠行动,只用了17分钟就肃清了整个地区,而且它们可以做到百发百中。”
“百发百中?那我的狙击手部队该提前退休了。”
这番话引起了周围人的一阵哄笑,有人附和道:“哈哈哈,要真是这么厉害,别说你们狙击手部队了,恐怕整个海陆空都得被迫退役啦。”
听着他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交谈着,林远只想当个透明人。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蹑手蹑脚地向后挪动脚步,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然而,刚后退了没几步便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躯体。
猛然转身,发现将军的副官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林博士,将军有请。”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人群中央,老将军手中挥舞着一支粗壮的雪茄和一旁的人侃侃而谈,当看到林远走过来时,用手一指,大声说道:“先生们,这位就是我们的‘机器人之父’林远,林博士!也是为这些战争机器注入灵魂的天才!”
林远局促不安地站在将军身旁,感受着无数如子弹般射向自己的目光。
老将军凑到他耳边,带着浓重的烟草味,说道:“博士,今晚它们就会在东部战区首秀...你说会不会像模拟的那样出色呢?”
林远的嘴角微微抽动,喉咙有些发紧。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瞬间,马尔斯像条滑腻的毒蛇般端着托盘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上面有三杯酒,一杯递给将军,一杯递给林远,自己则留下最后一杯。
“诸位!”马尔斯的声音突然拔高,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今夜,我们将共同见证一个伟大的时刻!今夜,我们将让全世界都认识到,战争不仅仅是杀戮,它也可以成为一场艺术!”
“让我们为了这场艺术,干杯!”
“为了战争艺术,干杯!”
“干杯!”
在场的众人纷纷响应,欢呼声此起彼伏,整个场面热闹非凡。
在这片虚假的欢腾中,林远感觉自己像具被操控的傀儡。他的手臂机械地抬起,面部肌肉僵硬地扯出笑容。
一旁的马尔斯看出了林远的变化,突然凑了过来:“林博士。”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耳后,“您的表情...像是在参加葬礼。”
林远和马尔斯对视了一眼,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错,我就是在参加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