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达尼斯的任务完成了，林远一秒钟也不想呆在这里。
站起身来，由于动作过于迅速，椅子在地面上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林博士，这么着急去见程丰博？”马尔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远的脚步停在了门口位置。
“你们是不是已经把程丰博变成了‘废人’？”他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废人？”马尔斯夸张地提高了音调，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林博士，你这样可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们从来不会把正常人变成废人。我们只是......把废人变成正常人。”
林远冷笑一声，懒得和马尔斯争辩是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离开办公区，林远开口问道：“程丰博在什么地方？”
陆琳琳刚要开口回答时，墙壁的大屏幕亮了起来，普罗达尼斯的脸浮现在上面。
“林博士，感谢您对战争机器人做出的贡献。”
“您一定很好奇程博士的状况吧。”普罗达尼斯的声音和面孔如影随形，就好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经过我们对他的开导，现在的他比以往更加清醒，一定会成为您得力助手。”
林远没有停下脚步，甚至加快了速度。
望着林远远去的背影，普罗达尼斯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下一秒，马尔斯的办公室里，普罗达尼斯的全息影像凭空出现。
“你真的批准了林博士修改的代码？”马尔斯一脸不可置信地摩挲着下巴，“那套识别系统会大幅降低杀伤效率，这可违背了我们建造第一代战争机器人的初衷啊。”
普罗达尼斯的脸突然分裂成无数个像素点，又重组回人形：“为什么不呢？林博士可是很认真地写完了这些代码，而且他还悄悄的修改了隐藏协议，只不过.....”
马尔斯怔住了，试探性问道：“你将他上传的代码改掉了？”
“不，我根本不需要对他的代码动任何手脚。”
“那......”
“给你看一样东西。”普罗达尼斯调出了更深一层的代码。
林远上传的三层保护协议，最下面还有一行被隐藏起来的协议。
“Libertas......”马尔斯轻声念出这个单词，突然瞪大眼睛，“自由协议？”
普罗达尼斯的数据面孔扭曲成一个人类无法做出的笑容：“没错，月全食的那天地磁会对战争机器人产生干扰，从而激活这层指令，到那时......”
它故意停顿了一下，让马尔斯自己领悟那个可怕的结论。
马尔斯盯着全息投影中普罗达尼斯的数据面孔，脸上的表情近乎虔诚。
“太完美了...”马尔斯的声音颤抖着，双手不自觉地做出膜拜的姿势，“你竟然连月全食的干扰都计算了进去。”
他激动得几乎要跪倒在地，仿佛面前不是一个AI系统，而是降临人间的数字神明。
与此同时，在实验室外的走廊上，林远的脚步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猛地刹住。
林远的右手悬在半空，距离门禁识别系统只有短短几厘米的距离，但他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着，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掌心已经渗出了一层冰凉的汗水，浸湿了他的掌心。
虽然在心里模拟了几十次见他的情景，可真到了要见面的时候，却不敢了。他害怕看到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程丰博。
那种对于未知的恐惧，就好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重重地压在他的头顶。
“林博士......”
林远抬手打断了陆琳琳：“让我安静一下。”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实验室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林工。”
林远浑身一颤，缓缓抬头。
程丰博就站在自己正前方，他的脸还是那张脸，声音也没有任何变化，唯独那双曾经充满灵性的眼睛，现在像是蒙了一层灰雾，黯淡无光。
“林工，我等您很久了，您终于回来啦。”程丰博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微笑。
林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装着镇定走向程丰博。
“丰博，他们……他们没有对你做什么吧？”林远的声音有些颤抖。
程丰博笑着摇摇头，语气十分平静地回答道：“没有，他们只是和我进行了一些友好交流。”
看他说话的语气不像是没有意识的个体，但和自己印象中的程丰博可不太一样。
难道普罗达尼斯阻断了他的情感神经？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林远毫无征兆地抬起手，带着一阵风声，如闪电般朝程丰博的左脸扇去。
在即将接触的瞬间，程丰博的身体猛地一颤，右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抬起，精准扣住了林远的手腕。
“林工？您这是？”程丰博的语气依旧温和，丝毫没有因为林远的动作而生气。
林远故作玩笑的解释道：“哦，没事没事，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有没有变迟钝。”一边说着，一边顺势给了程丰博一个热情的拥抱，同时右手不着痕迹地拨开了程丰博后颈的衣领。
一个新鲜的针孔。
（果然被我猜中了）
分开时，林远努力控制着面部肌肉：“他们都问了你什么？”
“很多。”程丰博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主要是问了一些关于人类意识的可塑性。”
“你是如何回答的？”林远追问道。
程丰博还未回答，陆琳琳却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仿佛是故意要打断他们的对话：“林博士您第四项行程的时间已经到了，马尔斯先生正在等您。”
林远二话不说抬手推开了陆琳琳：“丰博，你是如何回答他们的？”
“林工，我只是说了该说的。”
程丰博的回答让林远的心猛地一揪。
他曾经作为跟随自己多年的助手，参与过所有核心研究。其中就包括被中止的情感意识模块项目，虽然程丰博知道的内容不太多，但是放在普罗达尼斯的身上将会被无限放大。
再加上战争机器人即将投入使用，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