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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被淹没在潮水般的喊杀声中,虢县的城门,那扇承载了全城最后希望的厚重木门,终于在一声痛苦的呻吟中断裂、崩塌。

“杀!”

张豹一马当先,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手中长刀卷起血浪,第一个冲入了城门洞开的黑暗之中。

他身后,是早已被胜利的渴望与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到极限的隋军士卒。

他们如同开闸的洪流,顺着那道豁口,势不可挡地灌入了这座已经失去灵魂的城池。

城内的抵抗,脆弱得如同朽木。

失去了主将,失去了斗志,甚至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的西秦士卒,在如狼似虎的隋军面前,几乎没有组织起任何像样的防线。

战斗,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演变成了一场追逐与屠杀。

杨倓端坐于马背之上,在亲卫的护卫下,缓缓踏入城中。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街道两旁燃烧的屋舍,倒毙的尸骸,以及那些躲在门窗后瑟瑟发抖的平民。

他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冰冷的漠然。

这场胜利,从李靖献上计策的那一刻起,便已是注定。

血战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渐渐平息。

整座虢县,已尽在杨倓的掌控之中。

“封锁四门,清剿残敌,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冰冷而不带一丝情感的命令,从他口中发出,迅速传遍了全城。

“传令下去,收拢降卒,安抚城中百姓,敢有趁乱劫掠扰民者,斩!”

夜幕降临。

虢县府衙之内,灯火通明。

原本属于虢县太守的位置上,此刻坐着的是一身戎装,脸上还沾着几点干涸血迹的杨倓。

下方,李靖、张虎、张豹等一众将领肃然而立。

大堂中央,跪着十数名被五花大绑的虢县官员,为首的,正是那位先前还在犹豫不决的太守。

“本王的檄文,你们可曾收到?”

杨倓的声音很轻,却让堂下跪着的每一个人都如坠冰窟。

太守浑身一颤,叩首如捣蒜:“殿下饶命!我……我们也是被那薛勇胁迫,身不由己啊!我等早就想献城归降了!”

“是啊是啊!殿下明察!我等对大隋忠心耿耿,对殿下更是仰慕已久!”

一众官员纷纷哭喊着求饶。

杨倓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本王只给过你们一次机会。”

他淡淡地说道。

“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他不再看那些面如死灰的官员,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拖出去。”

“斩了。”

冰冷的三个字,宣判了所有人的死期。

在凄厉的哭嚎与求饶声中,甲士们毫不留情地将这些官员拖出了大堂。

很快,府衙外传来了数声利刃入肉的闷响,随即一切归于沉寂。

大堂内的将领们,无不心头一凛,看向杨倓的目光中,敬畏之色更浓。

乱世用重典,殿下的雷霆手段,正是为了震慑陇西剩下的那些心怀叵测之辈。

“殿下!”李靖上前一步,呈上一卷舆图,“虢县已下,薛举在扶风郡的势力,便只剩下郡治雍县,以及陈仓、汧阳三城。”

杨倓的目光,落在那份舆图之上。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那三个地名,最终,重重地点在了“陈仓”二字之上。

“传令全军,打扫战场,休整一日。”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堂中回响,清晰而坚定。

“明日,兵发陈仓!”

短短半月,扶风郡已失其半。

自虢县被破,杨倓的兵锋便如一柄烧红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切入了西秦的血肉之中。

陈仓、汧阳,一座座曾经坚固的城池,在隋军雷霆万钧的攻势与那封杀人诛心的檄文双重打击下,或被攻破,或直接献城。

黑色的玄鸟大纛,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在陇西的大地上迅速蔓延。

战败的急报,如同雪片一般,一日数封地飞向西秦的都城——秦州。

秦州城内,昔日的霸王豪气早已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慌所取代。

西秦霸王薛举,此刻再无半分豪爽之态。

他如同困在笼中的猛兽,在大殿内焦躁地来回踱步,双目赤红,布满血丝。

殿下,谋士马徽与太子薛仁杲垂手而立,脸色同样凝重到了极点。

“半个月!整整半个月!”

薛举猛地停下脚步,嘶哑的咆哮声在大殿中回荡。

“扶风郡就要丢光了!”

“李渊呢?!”

他一把抓住薛仁杲的衣领,状若疯狂。

“朕派去太原的使者,死了吗?为什么还没有消息!唐军为什么还不动!”

薛仁杲被他摇晃得几乎窒息,艰难地答道:“父王息怒……使者,使者应该就在回来的路上了!”

话音未落,一名殿前武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大王!派往太原的使者,回来了!”

薛举眼中猛地爆出一团精光,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快!让他滚进来!”

使者被带入殿中,他面如死灰,浑身颤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薛举的眼睛。

薛举一把将他揪了过来,急切地吼道:“李渊怎么说?他的兵马到哪里了?是不是已经快到长安城下了?!”

使者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说!”

薛举一声怒喝,几乎要将使者的骨头捏碎。

使者终于崩溃了,带着哭腔喊道:“大王……唐……唐军出兵了……”

“哈哈!好!”

薛举闻言大喜,松开使者,仰天狂笑:“好一个李渊!总算他还有点信义!”

他转向马徽和薛仁杲,兴奋地说道:“听到了吗!唐军出兵了!杨倓的死期到了!”

然而,使者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将他从头浇到脚。

“可……可是……他们不是南下攻打长安……”

使者的声音低如蚊蚋,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们……他们是西进,接管了……接管了我们割让给他们的上郡……”

大殿之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薛举的狂笑声,僵在了脸上。

他缓缓转过头,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什……么?”

“李渊小儿,他非但没有出兵牵制杨倓,反而趁火打劫,占了我们的上郡!”使者哭喊着将实情全盘托出。

“噗——”

薛举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李——渊——”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凄厉的咆哮,双目欲裂,抬手将身旁一张坚实的木案生生拍成了碎片。

“竖子!安敢欺我!!”

被盟友背刺的奇耻大辱,与被强敌逼入绝境的恐惧,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与此同时。

河东,太原。

刚刚落成的唐王宫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新晋唐帝李渊,高坐于龙椅之上,满面红光,心情舒畅。

下方,太子李建成、刚刚从洛阳回京的秦王李世民分列左右,房玄龄、杜如晦等一众心腹谋臣,脸上都带着智珠在握的笑意。

一名将领刚刚汇报完毕,躬身退下。

“父皇,上郡已尽数在我大唐掌控之中,郡守县令,皆已换上了我们的人。”李建成笑着拱手道。

“好!哈哈哈!”李渊抚掌大笑,龙心大悦,“薛举这个蠢货,还真以为朕会为了他,去跟杨倓那疯狗硬拼?”

李世民亦是微微一笑,上前一步:“父皇此计,不费一兵一卒,便得一郡之地,更是坐实了薛举与我大唐结盟之事。如此一来,杨倓只会将怒火全部倾泻于薛举身上,再无暇东顾。”

谋士房玄龄轻捋胡须,补充道:“陛下,如今之势,正是我等坐山观虎斗的绝佳时机。”

“那杨倓与薛举,一个是过江猛龙,一个是地头恶犬,让他们在陇西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我大唐,则可趁此良机,休养生息,整合内部,徐图天下。”

杜如晦言简意赅,眼中闪着冷酷的精光:“待他们分出胜负,无论谁赢,都已是强弩之末。届时,陛下只需派一支精兵,便可将那陇西之地,连同胜利者,一并收入囊中。”

“说得好!”

李渊龙颜大悦,从龙椅上站起,目光投向西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即将被血火吞噬的土地。

“传朕旨意,命上郡守军,严守关隘,只看不动。”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朕倒要看看,是杨倓的矛更利,还是薛举的盾更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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