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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倓的目光在信纸上缓缓移动,他脸上的平静神色,也一点一点地凝固。

帐内的温度,仿佛在瞬间降到了冰点。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杀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

他没有暴怒,没有咆哮,只是静静地看着,但所有人都感觉到,这位一向沉稳如山的齐王殿下,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

“好,好一个李渊,好一个魏征……”

杨倓将信纸捏在掌心,那坚韧的纸张,竟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帐内诸将,那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他以为,靠着阴谋诡计,逼反一个卫文升,拿下一个昏聩的杨侑,就能破我长安吗?”

“他以为,我杨倓,只会跟他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吗?”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前的地图上,那坚实的木制案板,竟被他砸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响彻整个大帐。

“墨五!”

“末将在!”

“你亲率一百铁卫,即刻启程,潜回长安。这封信,你亲手交给杨侑。”

杨倓从怀中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扔给墨五。“告诉他,若天亮之前,我看不到卫文升官复原职,重新执掌兵权。天亮之后,我杨倓的屠刀,第一个便会落在他杨氏的脖子上!”

“遵命!”墨五接过信,眼中杀气毕露。

“张虎!薛世雄!”

“末将在!”

“你们二人,即刻整合全军。放弃所有辎重,轻装简行。一个时辰后,全军开拔!”

张虎闻言大喜,以为终于要杀回长安了,连忙问道:“殿下,我们杀向何方?是直取长安城下,还是去端了李建成的老窝?”

杨倓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森然而冷酷的弧度。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越过了被重重包围的长安,越过了李渊的大营,最终,重重地落在了另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不。”

“我们去河东,烧了李渊的老家,断了他的后路。我要让他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釜底抽薪!”

……

夜风呼啸,卷起漫天沙尘。

唐军大营,帅帐之内,灯火通明,气氛却与帐外的肃杀截然不同。

李渊高坐帅位,满面红光,正举杯与帐下诸将畅饮。

“哈哈哈哈,诸位,满饮此杯!”

李渊意气风发,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明日,便是我们攻克长安,定鼎关中的大好日子!待拿下西京,本王重重有赏!”

帐下,李建成、李元吉等人亦是满脸得意,纷纷举杯附和。

“恭喜父王!贺喜父王!”

“全赖父王神机妙算,魏先生妙计安天下!那杨倓小儿,此刻恐怕还在东逃的路上,为他那被咱们耍得团团转的弟弟焦头烂额呢!”李建成端着酒杯,不失时机地向魏征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魏征坐在下首,面色平静,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端起酒杯,却没有饮,只是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世民坐在另一侧,他虽然也举起了酒杯,但眉宇间却始终萦绕着一丝不安。

他总觉得,事情顺利得有些过头了。那个杨倓,真的会如此轻易地被一道阴谋束住手脚吗?

“报——”

就在大帐内气氛最为热烈之时,一声凄厉的急报,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所有的喜庆。

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浑身甲胄上还带着火星,脸上满是惊恐与黑灰,他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地哀嚎道:“王上!大事不好了!河东……河东急报!”

“河东?”李渊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中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河东能有什么事?快说!”

“我军在河东最大的粮仓……蒲坂仓……被,被隋军给烧了!”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三……三十万石粮草,一夜之间,尽为灰烬!守将屈突通将军……兵败被俘!”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李渊手中的青铜酒杯,“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一张脸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你……你说什么?!”他一把揪住传令兵的衣领,双目赤红,状若疯虎,“再说一遍!蒲坂仓怎么了?!”

“被……被杨倓烧了……”传令兵吓得魂不附体,“杨倓亲率三万精锐,绕道风陵渡,奇袭蒲坂!屈突通将军猝不及防……大败……粮草……全没了……”

“杨倓……杨倓?!”

李渊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帅位上,口中喃喃自语,“他……他不是应该在东边吗?他怎么会去了河东?怎么可能……”

李建成和李元吉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呆滞和惊恐。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本应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疲于奔命的杨倓,为何会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们的大后方,并给了他们如此致命的一击!

三十万石粮草!那可是他们围攻长安,乃至席卷关中的全部依仗!

没了粮草,十几万大军,顷刻之间便会断炊。

军心一乱,别说攻城,不当场哗变溃散,都算是祖宗保佑了!

“噗——”

李渊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帅案。

“父王!”李世民和李建成同时惊呼,连忙上前扶住他。

“杨倓……你好狠!你好毒啊!”李渊指着东方,目眦欲裂。

他终于明白了。

什么渭南伏击,什么向东转移,全都是障眼法!杨倓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跟他争夺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要从根子上,要了他的命!

自己沾沾自喜于用“攻心计”拿下了卫文升,以为胜券在握。

却不知,人家反手就给自己来了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掀了整张棋盘!

在杨倓这堂堂正正、石破天惊的阳谋面前,自己那点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显得何其可笑,何其幼稚!

“传令……”李渊喘着粗气,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全军……全军放弃攻城!立刻……立刻回援河东!快!”

……

几乎在同一时间,夜色下的长安城,代王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年少的代王杨侑,正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鬼魅般出现的男人。

墨五,一身黑衣,脸上带着一张冰冷面具,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殿中,仿佛一尊来自地狱的雕像,一双眼睛透过面具的孔洞,死死地盯着王座上的杨侑。

地上,是十几个被打晕过去的王府侍卫和太监。

“你……你是什么人?想……想干什么?”杨侑吓得牙齿都在打颤,身体缩在宽大的王座里,瑟瑟发抖。

墨五没有回答,只是缓步上前,将一封信,轻轻地放在了杨侑面前的案几上。

“我家殿下,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墨五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殿下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他说,天亮之前,他要看到卫文升将军官复原职,重掌兵权。否则,天亮之后,他的刀,会亲自来取另一位杨姓皇族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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