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光神色从容,双手捧着那枚赤霞流转的丹丸,缓步走向观礼台。
他每一步落下,锦袍上的火凤暗纹便随之浮动,仿佛随时要展翅飞出。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郑重地将丹药置于观礼台中央的寒玉案上。
那枚顶级下品聚气丹与玉案相触的瞬间,竟发出“叮“的一声清响,如同金玉相击。
丹丸表面的金纹突然大放光明,在寒玉案上投下一圈赤金色的光晕,将周围几位长老的须发都映成了晚霞般的颜色。
叶流光后退三步,执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
起身时,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角落那间刚刚开启的丹房,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观礼台上的孙真人敏锐地注意到,这位天骄放置丹药时,指尖在玉案上轻轻点了三下——那是个意味深长的节奏。
“天呐!这丹纹竟已生出灵韵!“药堂首座失声惊呼,手中拂尘“啪“地落地。
“百年难遇!这分明是半步中品的征兆!“刑罚长老的嗓音都变了调。
“叶家天骄,不愧是叶家天骄!“连一向威严的传功长老都语带颤音。
孙真人满面红光,皱纹间都洋溢着喜色——叶流光竟能用最普通的草药,炼制出无限接近中品的顶级聚气丹!
这等造诣,即便自己亲自动手,怕也就是这般水准。
他正要开口褒奖,突然眉头一皱。
枯瘦的手指悬在丹药上方三寸,细细感应着药性波动。
不对!!
这丹丸中除了金银花与望仙草的气息,竟还混杂着青冥草、玉髓芝等数种高阶灵药的波动!
孙长老探查到了异象后脸色未变,依旧笑容满面。
叶流光依旧保持着谦逊的姿态,但眼中那抹笃定的神色,在孙长老眼中已经变了味道——这枚丹药,分明是提前准备好的成品。
“顶级下品聚气丹,半步中品。”孙真人“鉴定”完淡淡说道。
随着孙真人一声雷霆般的宣告,整个广场瞬间沸腾如鼎沸之水!
那枚赤霞流转的丹丸被郑重盛放在千年寒玉盘中,由四位紫袍执事以四象捧月之姿托举绕场。
丹丸表面金纹竟在阳光下自行游走,每经过一处,便激起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孙真人抚须而笑,眼中精光闪烁:“流光啊,当真是后生可畏。“
他指尖轻点玉案,那枚丹药应声浮起,“有此造诣,青灵境的名额,怕是非你莫属了。“
叶流光躬身一礼,锦袍上的火凤纹路在阳光下流转:“真人谬赞了。“
他声音清朗,却不卑不亢,“弟子不过是侥幸罢了。“
这番对答看似平常,却让在场几位长老眼中异色更浓。
观礼台角落,一直沉默的刑罚长老突然轻咳一声:“最后一位弟子怎么还不出来。“
时光如沙,两个小时的期限已近尾声。
广场上的弟子们大多早已完成测试,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议论纷纷。
炼丹一道,最是泾渭分明。
像是做数学题,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不存在中间态。
成丹者手捧玉瓶神采飞扬,失败者则对着炉中黑灰摇头叹息。甚至大多数的年轻学生连开炉的资格都没有,哪怕是一把黑灰,都算是佼佼者。
而且这些年轻修士丹田内的灵气本就不多,能支撑完一炉丹药已属不易,多数人不过半个小时便已结束。
“怪事。“一位执事翻着记录玉简,“按说一个小时足够见分晓,怎么还有人在里面?“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角落那间始终紧闭的丹房。
石门上的禁制符文依旧流转不息,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奇异的“嗡嗡“声,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该不会是自视甚高,但却迟迟无法出丹吧。“药堂首座含笑道。
偶尔也会有执拧的学生如此,最后耗尽丹田内本就不多的灵气,损了根基。
就在此时,禁制光幕上的进度条终于走到尽头。
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那扇紧闭了两个小时的石门,缓缓裂开一道缝隙。
“陈望潮,出来!“王执事突然厉声喝道,嗓音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
他的指节死死扣住腰间长剑,一股莫名的不安在心头翻涌。
那日高露灵毒莫名消散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回——这个看似普通的杂灵根弟子,总让他有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
再加上这人是在自己手里死里逃生,那天还和他有交集,王执事已经在心里提高了对陈望潮的重视。
这种重视程度远超对杂灵根弟子的重视。
“再不出来,便以弃权论处!“王执事又喊了一声,声音在广场上回荡。
他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筑基期的威压不受控制地外泄,震得身旁几个弟子踉跄后退。
观礼台上,孙真人若有所思地瞥了王执事一眼。
这位向来沉稳的外门执事,此刻额角竟渗出细密的汗珠,右手更是不自觉地按在了法器囊上——如此失态,实属罕见。
就在此时,丹房石门“吱呀“作响,全部打开
当丹房石门完全洞开的那一刻,整个喧嚣的广场像是一只鸡似的,被掐住了脖子,陷入死寂之中。
陈望潮逆光而立的身影修长挺拔,手中三枚丹药绽放出璀璨的金色霞光。
那光芒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在青石地面上铺就一条星河般的甬道。
每枚丹丸表面都盘旋着完整的云纹,更有丝丝丹霞如活物般缭绕流转,在虚空中勾勒出玄妙的轨迹。
“这……!“
王执事的表情瞬间凝固,那张向来威严的面孔此刻扭曲得近乎狰狞。
四白眼里先是露出贪婪的眼神,随即眼神弥散,他踉跄后退半步,宽大的袖袍将案几上的茶盏扫落在地,却浑然不觉。
就连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丝丝血迹都没有觉察到。
丹纹,丹霞!
那是顶级丹药的标志!
观礼台上,孙长老手中的拂尘“啪嗒“落地。
这位筑基大能竟失态地站起身来,白须无风自动:“丹纹……丹霞……这怎么可能……“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叶流光脸上的从容终于破碎。
他瞳孔骤缩,锦袍上的火凤纹路突然黯淡无光。
那双总是含着傲气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陈望潮手里的三枚丹药,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
卓之越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震惊之色。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只有那三枚丹药似乎隐隐发出的“嗡嗡“鸣响在回荡。
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天道韵律,震得所有人神魂俱颤。
陈望潮就这样踏着丹霞铺就的光路缓步而来,每一步都让众人的心脏跟着重重一跳。
没人想到摸底测试竟然会出现这样一个妖孽。
看他穿的衣服,只是寻常弟子的衣服,不是世家望族,跟叶流光根本没法比。
这?
陈望潮的脚步渐渐放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数百道灼热的目光正死死钉在自己身上。
那些目光中有震惊,有嫉妒,更有深不可测的算计——就像一群饿狼突然发现了混入狼群的小羊咩咩。
还是太招摇了,陈望潮在心中暗叹。
明明已经刻意收敛,最后这三枚丹药仅仅借助氢气点火,用微量氢元素调和药性,连最后的淬炼环节都省去了,就是怕出现异样。
与起自己服下的那几枚真正蕴含氢灵之力的丹药相比,眼下这些不过是徒有其表的仿品。
可即便如此,那丹纹和流转的丹霞,依旧在所有人心中嗡嗡作响。
陈望潮突然停下脚步,嘴角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苦笑。
别人可以在飞剑上装风喉,引人注意。
但自己不行。
接下来该怎么办?陈望潮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就该说自己炼丹失败才对。
孙真人怔了一下,随即扭头,把目光瞥向远处的卓之越。
“孙真人?”
一边有人觉察到孙长老的异样,低声询问。
“呵呵,这孩子不错。”孙真人道。
“???”
“???”
忽然冒出来一个少年天才,不管是收下当狗还是别的什么,总归不会笑呵呵的来这么一个平淡的结论。
“孙真人,我去跟他说,他要是……”那人低垂的手指间一划,假做是刀,隐隐的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莫要玩笑。”孙真人低声斥道,“庐山卓家的管家前几天来了,跟我说了一声,拜访一下卓之越同寝的同学。”
“难道?”
“去问一下,这人叫什么,是不是住在天雷峰。”
很快,那人便回来,和孙真人汇报。
孙真人捻须微笑,一切尽在掌握。
“您看这是?”
“庐山卓家要打一打叶家的威风,提前送了三枚丹药。他叶家能随便带炼制好的丹药进去,卓家为什么不能?”孙真人笑眯眯的说道。
“!!!”
“!!!”
身边几人看向卓之越的眼神骤变。
这涉及到几个大家族之间的争斗,与庐山卓家相比,叶家弱势了很多。
轻轻巧巧找个“同寝”杂灵根的弟子出来打了叶流光的脸,这事儿……卓家办的的确有些霸道。
“那名弟子,你过来。”孙真人招手招呼陈望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