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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要向长安去寻殷开山。

李道玄要去江州继续“经商”。

此去长安,从洪州走水路,经江州至江陵到襄阳,转走陆路,沿武官道西行至长安。

玄奘只得暂将祖母继续安置在万花店中,等他回来。

只是待了不到一天的祖孙二人就要再次分别。

玄奘祖母没有说什么,只是含笑着用她重新复明的眼睛一刻不停地打量着他的孙儿。

嘱托他路上小心,吩咐他路上注意事项。

一如十八年前,她送别她的儿子。

她已经失去了她的儿子,她想要她的孙儿平平安安就好。

但是,在她看到她孙儿的长相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的孙儿像她的儿子一样。

要高飞,要经历风雨,要报仇,要雪恨。

她给不了太多,只能给他支持,给她自己所能知道的一些注意事项。

或对,或错。

玄奘最后掏出了身上所有银钱,却只能付月余房钱。

而从洪州到长安折返,最快也要四个月。

最后是李道玄补足了半年房钱,购置了上等马匹,垫付了玄奘船票以及后续盘缠。

玄奘当真是感激不尽,想要感谢却实在找了半天还是身无长物。

李道玄阻止了玄奘的焦虑,笑着问道:

“这些银钱,可换法师一诺?”

玄奘自觉自己一诺不值几个钱,老实地点头道:

“绰绰有余。”

“那便换法师来日一诺。”

“只要不违背佛法。”

玄奘知道自己需要这笔钱,也不再言语。

四人于下午登上了去往江州中转的客船,一路无风无雨无变数。

第三日早上就到了江州外,玄奘不敢也不需要下船在江州停留。

李道玄也就就此拜别。

纵有再多依依惜别,终是到了二人分道之时。

等到快下船了,玄奘也不在视线范围了,李道玄吩咐姜焕、吴越道:

“截了这船,等我回来。”

二人皆不问缘由,直接应诺,径直朝那船老大而去。

至于李道玄,则是骑上了马匹,向那江州府衙而去。

犹犹豫豫的,真是麻烦。

不如单刀直入,闹个痛快。

玄武门继承战才过去不过三月,虽然他堂哥已经登基,但是南方时局还在动荡。

宣扬了魏王身份,只会让这次行程增加更多变数。

讨好的,仇杀的,陷害的,效忠的。

不如以陆判名号,了结了此事。

天朗气清,正是杀人的好天气。

一下了船,江风裹着浓重的鱼腥味扑着李道玄的脸面而来。

把意气风发、对气味异常敏感的李道玄折磨的够呛。

李道玄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直接上马。

“让开!挡着路了!“

背后传来粗鲁的呵斥之声,心中杀心正起的李道玄只是回首一眼,就吓得两个抬着鱼货的大汉腿脚一软,连人带货跌在了码头之上。

天上纵有监视神仙,亦有打盹放空时间。

他赶时间。

“哈哈,走了。”

李道玄身下黄骠马扬蹄长嘶,他一夹马腹,沟通了一路的黄骠马就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出了码头巷口,鬃毛在江风里炸成金红色的火焰。

“前面的,下马经受检查!“

城门口的卫兵竖起长矛,要拦住李道玄去路。

也不多言,李道玄直接甩出数块碎银,不轻不重地砸在了他们身上、丢在他们身边地上。

有银子,那还管什么其他,先捡了再说。

长矛分开,让出道路,李道玄径直冲过了城门,铁蹄在依旧潮湿泥洼的江州地面上飞驰。

江州城此刻在李道玄的马蹄声下愈发喧嚣。

茶楼旗幡在风中猎猎,叫卖行人声音不断向李道玄逼近。

城也不大,更无人阻止大早上在街上纵马驰骋之人。

一处茶楼之上,有闲客随意而谈:

“这是哪边又新出了叛乱?”

拿李道玄当了送讯的信使?

也并没什么差错,李道玄今日做的的确是那信使,只不过,送的是到付的死讯。

前方大街尽头。

江州府衙的鸱吻兽脊,挡住风流。

府衙前的八名持戟卫兵还算有些素养,已经注意到了有人纵马前来,一直都不止步。

马匹服饰、行为意气,根本不是什么信使!

阵已结,戟已支。

“来者止步!”

怒喝声中,李道玄已经抽出了腰侧横刀,雪亮刀光劈开朝阳。

朝阳之中,李道玄一踏马镫,在八人眼中,竟然比马匹还快地冲了过来!

宛若天神下凡。

李道玄一脚踢在一根刺出的戟杆之上,一脚就踢退了成列的四名戟卫。

卫兵阵型骤乱。

李道玄挥动刀背,以澎湃巨力拍开两侧刺来长戟,四人再飞。

一个卫兵倒飞途中,突然感觉手中一空,原来是长戟被那猖狂贼人夺了过去!

要死了?

并没有。

只见李道玄拽过长戟,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而后左脚踏地,臂与肩平,长戟在李道玄手中成了标枪。

“嗡~”

这一戟裹着风流,从李道玄手中激射而出,直接贯入了府衙大门。

“轰!”

巨大的冲击力让戟身带着大门继续向前,将大门直接轰开。

直到此刻,黄骠马才跑到。

李道玄后踏卸去李道,一个轻跃重新上马,马镫一磕,径直撞入府衙。

“匪类!有匪类!”

叫喊鸣鼓之声,转瞬之间就在府衙周遭响彻。

但是,有更加清晰而又凌冽的声音在整个府衙之中回荡:

“刘洪何在!“

喝声震得梁间积尘簌簌而落,鸣音吓得衙内冗官瑟瑟发抖。

李道玄策马踏过仪门石阶,横刀左右翻飞,将涌来的衙役手中水火棍尽数斩断。

黄骠马怀着恐惧、喷着白沫,冲进二堂,前蹄在被绊马索兜住的前一瞬,被李道玄勒马抬起躲过一劫。

终至殿前。

堂上一人高坐。

黑色绸缎软脚幞头,绯色绫罗袍,配鎏金虎头带钩,好不气派。

只是其人面貌之上,颧骨高耸似刀削,下颌方正如斧凿,眉骨突起形三角,脖颈粗短,横肉堆叠,不似君子,倒似匪类。

堂下数人跌倒,各色容貌皆已不再重要。

衙外脚步密集,数十兵丁围得水泄不通。

李道玄却只堂前骑马,凝神细往。

他要看是什么人物,能在这十八年的惊天局中,安坐至今。

却见堂上之人咧嘴一笑:

“你来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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