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上战场，十三岁封王。
李道玄知道，自己适合这个时代。
起身收刀，皂靴重踏。
血染襕袍，不过本色。
做为纷乱甲士之中，唯一未着甲之人。
李道玄站起身来，周遭却无一东宫翊卫胆敢靠近。
宗亲中的异类，战场上的阎罗。
这天下，又有何人不识这位大唐军中霸王。
吴王之位，也不过是当今皇上爱护，想借江南水乡之柔，化解化解李道玄身上煞气。
李道玄站在空旷的人群之中，看到了翊卫之中、一身玄色衮服的李建成，不由得咧嘴一笑：
“太子殿下，今日何故谋反？”
刚要出声呵斥的齐王李元吉，直接被李道玄这一反客为主的质问给弄蒙了。
倒是李建成抽出了身侧一名翊卫腰间配剑。
哪怕此刻，太子脸上依旧沉住了气色。
六十丈的背后，东宫翊卫正在与天策府兵殊死拼搏。
玄武门口，却止了兵戈。
李世民肱骨之一的殷开山，从楼观之中重步踏出，李建成却不看一眼。
李建成知道，今日翻盘的希望，就在眼前的李道玄身上了：
“道玄说笑了，今日谋反的可不是我李建成，而是秦王。身为禁军统帅，道玄随我平叛，擒拿了秦王，你我以长江为线，长江以南，皆归道玄。”
“大哥！不可！”
齐王听闻这等条件，直接变色，张口欲阻止，却被李建成抬手止住。
李道玄听闻这等优渥条件，当即一笑，这皇宫之中，除了东宫，都已经被唐王控制了呀。
也算最后打了一声招呼，李道玄障刀甩开血珠，斜横在身侧：
“我为大兄留具全尸吧。”
言罢，玄武门前青砖在李道玄脚下踏出裂纹，障刀刃如初雪，在这帝国晨曦之中耀出灿白。
“退至林中！”
交涉于转瞬之间破灭，李建成面色终变，引兵就向侧方树林而去。
一名年轻的东宫翊卫刚格挡开一支来自宫墙之上的弩箭，就被李道玄刀锋从眉心劈出一条血线。
翊卫身躯尚未倒地，李道玄已踏着其尸骨二次腾跃。
横刀顺势回挑，将另一名翊卫的护臂连皮带甲削去。
李道玄的刀尖在青砖上拖出火星，他侧身避过李元吉掷来的错金马鞭，一个跃步就到了齐王马侧。
“齐王殿下就不要走了，玄武门是个热闹地方，何妨魂留此地。”
齐王李元吉没想到李道玄这个杀星竟然真的想杀自己。
提缰勒马，李元吉催动胯下宝马，要将脚下自己早就看不顺眼的李道玄直接踩死。
可惜，李道玄一刀就将嘶鸣战马后腿砍下。
李元吉身体瞬间倾斜，意识到不妙的他踹马欲逃，同时试图拔出自己镶玉贴金的佩刀。
可他抬眼之间，却见一片刀光已然临近。
李道玄这一刀，斩得李元吉头顶进贤冠歪斜，身上绛纱袍连同内衬白纱，一并割裂。
齐王李元吉怒目，方要说些什么，却见李道玄刀光照亮了天际。
天旋地转，纷乱的甲士脚步直冲脸庞。
而后，是青砖拍面，凉意透心。
「武器精通：槊（渐悟）」。
齐王骨血，也与常人无异。
刀锋过处，也不过如切豆腐一般。
就连死亡为陆崖贡献的自己顶尖技艺，也不过是一门战场之上，俯拾皆是的渐悟级别的槊技。
初窥、渐悟、通明、化境、归真。
区区渐悟，倒是与李道玄听说的齐王善马槊的传闻有些不配。
一刀了结了地上挣扎的宝马性命，李道玄与远处奔袭而来的李世民对望一眼，稍稍敛了心中杀意。
这位秦王，倒是有亲手了结自己太子兄长的兴致。
他李道玄的职责，还是局限在守住玄武门为好。
门外，太子李建成的部下、东宫翊卫车骑将军冯立已经带着副护军薛万彻，率领东宫精锐兵马千人而来。
硬冲玄武门，可是要留下性命的。
指挥完兵卒守卫大门，李道玄还欲前冲，却被一双手按在了原地。
“殷公？”
正是一旁观战的殷开山。
有些老态的殷开山拍了拍李道玄肩膀。
见证了这个初生帝国最杰出的四位宗亲自相残杀的场面，语气之中已有了疲惫：
“吴王还是跟着老朽督战为好，刀剑总是无眼，吴王又是至今孤身一人，这些一心赴死的甲士，还是交给底下将士吧。”
李道玄闻言一笑：
“殷公还说我孤身，朝中诸位重臣，可就殷公一人这般年纪，没个儿女在身边吧。”
李道玄是没想到，玄武门政变了，都有人催婚的。
但是其他人有立场说，唯独殷开山不行，他这般年纪依旧无子无女，当真是罕见的紧。
却不想殷开山竟然直接摇头，口中打趣道：
“看来吴王平日里却是少问俗务，老朽可是有一宝贝女儿的，只不过十八年前就出嫁前隋当科状元郎。”
有女儿？
李道玄第一个不信。
他与殷开山合作近十年，可从来没听说过他口中提过女儿半点消息。
“殷公倒是说笑了。十八年前，那就是前隋大业三年，前隋第一次开恩科举士，第一个状元就被殷公拿下了？”
殷开山却是点头称是：
“那是自然，那位状元郎名唤，名唤。。。”
殷开山语气之中似有犹疑，竟然连自己女婿名字都记不住了，李道玄一边关注着城门口的战局，一边等着殷开山瞎编。
终于，殷开山回忆起了自己女婿的名字：
“陈光蕊！我这女婿名唤陈光蕊！人真是老了，连人名都记不住了。”
殷开山还在哀叹，李道玄原本放松的身躯却是僵硬住了。
宛若寒冬久吹烈风一般，李道玄脖颈缓慢地转动，盯着身旁认识了快十年的老朋友，希望从他脸上看出些许玩笑意味：
“殷公莫要说笑，你确定你女婿唤这名字？！”
“自是这等名姓，老朽又怎会记错。”
李道玄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许问题，又问了一句：
“那你女儿名唤什么？”
殷开山又是回忆了许久，才终于从记忆深处找到了自己十八年没见的女儿名字：
“温娇，我的女儿原来叫做温娇。”
李道玄听到这名字，浑身寒毛倒竖，再度追问：
“这陈光蕊如今在哪里为官？！”
“洪州，在洪州。”
陈光蕊、殷温娇，他们的儿子可是唐玄奘啊！
西天取经、收了三个徒弟的唐玄奘！
这剧本，其实是《西游记》？
所以，这片土地之上一切事情，都有诸天神佛在背后暗中指引？！
那天上托塔的天王李靖，和地上灵州道行军总管李靖，又是何等关系？
齐天大圣、二郎显圣、哪吒太子。
若是这一切真的存在，又能怎样为他所用？
这个夏天，来的的确有些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