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集团顶楼的公告栏前围了一圈人。
秦晚站在转角处,看着自己的辞职信被行政主管用镇纸压平,墨色的“因理念不合,决定暂时离开林氏”几个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她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装着十年前在东南亚签的最后一份港口合约复印件——今天之后,姜家该以为她真的退了。
“秦总?”前台小妹端着咖啡路过,手一抖,“您……您真要走?”
秦晚接过咖啡杯,杯壁的温度透过骨瓷传来:“只是暂时。”她望着公告栏前交头接耳的人群,有人举着手机拍照,镜头闪得她眯起眼。
三天前她在董事会上甩出姜家当年截胡她港口项目的证据,现在这封辞职信,不过是给对手递的“安心丸”。
下午三点,秦晚拖着行李箱走进酒店时,六七个记者从旋转门后涌出来。
镜头怼到她鼻尖,闪光灯像暴雨般砸在脸上。
“秦女士,网传您离开林氏是因为与林逸感情破裂,是否属实?”
“有消息称林氏股价下跌与您的决策有关,您如何回应?”
秦晚停下脚步,行李箱滑轮在大理石地面划出轻响。
她垂眼理了理袖口,再抬头时眼底漫开淡笑:“有些事,不是外人能懂的。”话音刚落,记者群里炸开更密集的追问,她却拎起箱子继续往前,高跟鞋声清脆得像敲在人心上——姜家安插在媒体的眼线,该把这“失势”的模样传回老宅了。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掏出手机拨通林逸的号码。
酒店走廊的壁灯在手机屏上投下暖黄的光晕,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平时更轻:“你那边进展如何?”
此时的林逸正坐在“云顶”私人会所的包厢里,面前的威士忌酒液晃出琥珀色的涟漪。
姜明宇的西装袖口沾着酒渍,拍着他肩膀大笑:“林少到底是明白人!秦晚那女人,当年被我爸当棋子娶进门,偏要学男人玩商战,现在倒好,连林氏都容不下她了!”
林逸垂眼抿了口酒,喉间泛起苦涩。
三天前在红月底下说的“一起走下去”还滚烫着,此刻却要把秦晚的“重情义”当把柄:“她总记挂着以前的旧部,上次还翻出什么东南亚的老账……”他故意顿了顿,抬眼时眼底漫上几丝“无奈”,“姜叔,您说这女人是不是被旧情迷了心窍?”
姜明宇的小眼睛突然亮起来。
他抓起酒瓶又给林逸满上,酒液溅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痕迹:“旧部?她那些所谓旧部早被我清干净了!走,我带你去看看真正的资产——姜家仓库!”他踉跄着站起来,西装下摆蹭倒了烟灰缸,“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叫商业帝国的根基!”
仓库的铁门在身后“哐当”关上时,林逸皱了皱眉。
霉味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照出堆积如山的木箱,箱身上“姜氏贸易”的logo蒙着薄灰。
姜明宇拍了拍最近的木箱,指节叩出空洞的回响:“看见没?这些都是十年前的货……咳,总之都是宝贝!”
林逸假意检查消防栓,指尖划过墙面斑驳的水痕。
走到第三排货架时,他的鞋尖突然碰到什么——地面有轻微的震动感,像远处有机器在运转。
他蹲下身,装作系鞋带,掌心按在水泥地上:震动频率稳定,三秒一次,不像是自然沉降。
“林少发什么呆呢?”姜明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逸迅速起身,指了指墙角的裂缝:“这仓库年头不短了,消防系统该更新了。”他摸出手机拍照片,镜头扫过裂缝时故意顿了顿——裂缝边缘有新鲜的水泥痕迹,像是刚被填补过。
“接个电话!”姜明宇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得嗡嗡响,他骂骂咧咧走到门口,背对着林逸压低声音,“霍总?我这边……好好好!”
机会来了。
林逸转身走向值班室,门虚掩着,能看见老陈佝偻的背影在翻找工具箱。
他刚要敲门,就见老陈突然僵住——老人从工具箱底层抽出一张泛黄的手绘图,扫了眼内容后脸色骤变,手忙脚乱要塞回抽屉。
“林先生?”老陈转身时,额角已经冒了细汗,“您怎么来了?”
林逸盯着他裤脚沾的新鲜水泥灰,笑了笑:“想请教下仓库的年久程度,毕竟消防评估……”
老陈的喉结动了动。
他瞥向窗外姜明宇的背影,又收回视线,声音压得极低:“我知道你想查什么……但我不能说。”他指节捏得发白,“有些东西,不是现在能碰的。”
值班室的挂钟“滴答”走了两秒。
林逸注意到老陈抽屉缝里露出半张图纸角,线条像是建筑结构图。
他正要再问,姜明宇的脚步声已经逼近:“林少,走了!”
夜晚十点,林逸的公寓里开着暖黄的壁灯。
他盯着手机屏幕,吴叔的消息还在闪烁:“照片里的裂缝位置,地下可能是战时防空洞,有改造过的痕迹。”几乎同时,王姐的消息弹出来:“姜明宇和霍明川签了对赌协议,三个月内若拿不出盈利项目,违约金一个亿。”
他捏了捏眉心,拨通秦晚的电话。
手机里很快传来她的声音,带着酒店空调的轻响:“怎么?”
“姜家仓库地下有问题,老陈知道内情。”林逸把照片发到她微信,“霍明川逼得急,姜明宇需要快速变现的资产——地下空间里,可能藏着他的底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林逸仿佛能看见秦晚垂眸沉思的模样,她眼尾的细纹在灯光下会更淡,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真丝衬衫的纽扣——那是和十年前照片里同款的款式。
“我明天联系李工。”秦晚的声音突然清冽起来,“他以前做过地下工程检测,红外热成像仪能扫出结构异常。”
林逸笑了,指腹蹭过手机屏上秦晚的微信头像——那是她在港口拍的背影,海风掀起衣角。
“好。”他说,“这次,我们要釜底抽薪。”
挂了电话,他走到窗前。
月光漫过城市天际线,照在茶几上的红外热成像仪包装盒上。
明天,他会以“消防工程师”的身份再进仓库——有些秘密,该见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