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在头顶晃出碎光，姜家老宅的宴厅里飘着松露汤的香气。
秦晚踩着细高跟进门时，目光扫过长桌尽头——姜若雪正用银匙搅动汤碗，酒红色甲油在瓷白汤勺上划出冷光。
“秦姨来了。”姜若雪率先开口，尾音带着刻意的甜。
她推过面前那份烫金资产转让书，羊皮纸边角在红木桌上擦出沙沙声，“签了，就当昨天刘律师的事没发生。”
秦晚在主位旁停步。
她能闻到姜若雪身上的白麝香香水味，混着松露汤里过多的黑胡椒，呛得人喉头发紧。
余光瞥见林逸在左侧落座，西装袖扣折射的光落在她手背，像颗滚烫的小太阳。
“还是说，”姜若雪抬眼，眼尾的泪痣随着笑意轻颤，“你真敢拿出那张泛黄的保险单？
三年前我爸签的婚内财产协议，受益人写着姜家——“她忽然倾身，声线放软，”你该记得，当年我妈临终前抓着你的手说什么？
’晚晚，帮我照顾若雪‘。“
秦晚垂眸看那份转让书。“自愿放弃姜家名下所有股权”的黑体字刺得她瞳孔微缩。
桌下，林逸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那是他们约好的暗号：稳住，我在。
“姜小姐记性真好。”秦晚抬眼时，眼底的冷意让姜若雪的笑意僵在脸上，“不过我记得更清楚的是，三年前你让人往我茶里下的助眠药。”她指尖抵着桌沿，指节泛白，“你妈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若雪，别碰你秦姨的东西’。”
宴厅里响起抽气声。
姜老爷子的拐杖重重敲在地面：“晚晚，若雪是你看着长大的——”
“林氏集团今日股价回升25%。”
林逸突然将一沓财报摔在桌上。
纸页翻飞间，“林氏新能源”的红色涨幅格外刺眼。
他起身时西装下摆绷出利落的弧度，目光扫过全场宾客：“其中10%的涨幅，来自秦晚女士的商业信誉。”他指节叩了叩桌上的转让书，“姜小姐要她签字？
先问问A市股民答不答应。“
姜若雪的汤勺“当啷”掉进碗里。
她盯着财报上的K线图，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唇抿成一条线——那是她最爱的口红色号，此刻却蹭在骨瓷杯沿，像道没擦干净的血渍。
“你胡说！”她突然拔高声音，从手包里抽出一沓纸页，“秦晚根本不是什么商业传奇，她是纵火犯！”纸页被攥得发皱，“这是当年货轮纵火案的目击证词，船员说看见她——”
“吴叔。”秦晚打断她的话。
她摸出手机点开视频，宴会厅的投影幕布“唰”地落下。
监控画面里，货轮的金属甲板被火光映得通红，却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在医院走廊刷门禁卡——时间显示正是纵火案发生的当夜。
“这是当年东南亚港口的备用监控。”秦晚起身，高跟鞋声在安静的宴厅里格外清晰。
她走到幕布前，指尖点向画面角落的护士胸牌，“这位护士可以证明，我当晚在医院陪姜老爷子的老部下王船长。”
“不可能......”姜若雪的指尖发颤，证词纸页散了一地。
她突然转向缩在角落的刘律师，“刘叔，你不是说保单在你那——”
“当、当年保单......”刘律师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喉结上下滚动。
他的公文包拉链开着，露出半张泛黄的纸角，在空调风里轻轻晃动。
“够了！”姜老爷子的拐杖重重砸在地面，震得瓷盘叮当响。
他盯着秦晚面前那份不知何时多出的契约，镜片后的目光像两把刀，“林逸，你敢在婚姻契约里加‘姜家若侵害秦晚权益，林氏有权接管姜氏物流’的条款？”
林逸替秦晚拉回椅子，指尖扫过她后颈的微型芯片——那是昨夜他亲手缝进西装内衬的。“姜老，”他的声音沉稳如钟，“这是秦晚女士应得的保障。”
宴厅的落地钟敲响九点。
姜若雪突然抓起桌上的红酒杯，琥珀色液体泼在转让书上，“签不签由不得你！”她转身时撞翻了餐车，银盘掉在地上，松露汤溅在秦晚的裙摆上。
“若雪！”姜老爷子拍案。
但姜若雪已经踩着细高跟冲了出去，发梢扫过秦晚的脸，带着股浓重的酒气。
散宴时，秦晚站在玄关镜前整理被扯乱的珍珠耳环。
林逸的手指覆上来，替她扣紧耳钩：“刚才汤洒在裙子上时，你是不是故意没躲？”
秦晚望着镜中两人交叠的身影，指尖抚过契约上“林氏接管姜氏物流”的条款。“姜家以为我蛰伏二十年是为当贤妻良母？”她轻笑，眼尾的细纹里浸着二十年的月光，“他们不知道——我蛰伏，是为了今天和你一起反击。”
“秦小姐，”陈姨捧着个雕花木盒匆匆走来，“刚才在姜小姐房间捡到的。”她掀开盒盖，里面是撕碎的婚约书，“陆家的人说......”
“谢谢陈姨。”秦晚接过木盒，目光扫过碎纸片上“姜若雪陆沉”的签名。
她转头看向窗外，夜色里飘起细雪，落在林逸的肩头，像撒了把星星。
“该回家了。”林逸替她披上外套，掌心隔着布料贴着她后颈的芯片。
那里面存着姜家二十年的税务漏洞，还有他们共同的、即将在雪夜后绽放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