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顶楼书房的落地窗外,月亮被乌云啃去半角,投在财报上的光忽明忽暗。
林逸捏着钢笔的手指节泛白,“季度营收23%......”他将文件往秦晚面前推了推,笔尖在“新能源”项目栏压出浅浅的凹痕,“股东会要的25%涨幅,新能源超额完成。”
秦晚接过文件时,指尖扫过他手背。
那温度和港口监控室里回握时一样,凉得像浸过海水的珍珠。
她垂眸快速扫过数据,发尾扫过锁骨:“姜老爷子要的不是数据。”
“是当众签字。”林逸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砂纸擦过金属。
他想起下午在港口,姜明宇踹翻铁桶时,远处姜家老宅的方向有直升机盘旋——那是姜老爷子的私人座驾。“他要林氏起死回生的关键人物站在聚光灯下,当着所有股东的面签一份东西。”
秦晚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三下,加密文件夹“滴”地弹开。
吴叔发来的货船保险单占满屏幕,投保日期是三年前纵火案发生前三天,受益人栏的“姜若雪”三个字,和扫描件里方姨的签名重叠在一处,像两柄并在一起的刀。“当年姜若雪说方姨是意外坠海,可这保单......”她冷笑时眼尾扬起,像把淬了冰的手术刀,“和方姨的签名模板,是同一支钢笔写的。”
窗外传来闷雷。
林逸望着她睫毛在眼下投的阴影,突然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见姜若雪时,她也是这样垂着眼翻文件——那时他以为这是温柔,现在才懂,这是猎人计算猎物弱点的姿态。
秦晚的手机在此时震动,屏幕亮起“姜家老宅”的来电显示。
她接起前看了眼林逸,对方点头。
“晚晚。”电话那头,姜老爷子的声音裹着檀木香飘过来,“明晚家宴,你和小逸都回来。”
秦晚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两人中间。
林逸听见背景里有瓷器碎裂的脆响,像是茶盏被拍桌震飞。
“当年娶你,是为了制衡前妻家族。”姜老爷子的喘息声透过电流刺过来,“现在倒好,你带着林氏骑到姜家头上?”他突然提高声音,“明日家宴,必须让秦晚当众签下资产转让书!”
电话“咔”地挂断。
秦晚望着黑屏的手机,指腹摩挲着婚戒的山茶花纹——那是今早林逸在珠宝行挑的,说“要刻点能藏秘密的纹路”。
“去姜家老宅的路,该查查监控了。”林逸突然说。
他起身拉开书柜暗格,取出个银色U盘,“这是姜明宇暗网买航线的资金流水,里面有笔三百万的转账......”他顿了顿,“备注是‘方姨周年礼’。”
秦晚接过U盘时,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抬头,看见刘律师扶着门框,镜片上蒙着层薄汗:“秦、秦女士!”他喉结滚动两下,往身后瞥了眼,“方姨当年的保单......是姜老爷子授意我做的。”
书房里的空气突然凝住。
林逸挡在秦晚身前半步,余光看见她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这是她动怒前的习惯。
“我、我也是没办法!”刘律师后退两步,后腰抵上消防栓,“姜若雪儿子的进口药,全靠姜家医药链......”他的声音突然变哑,“但若你公开这个,姜家断了医疗费......”
“刘律师。”秦晚向前一步,高跟鞋叩在地面的声音像敲在人心脏上,“三年前姜若雪在瑞士私立医院的处方单,我让人留了底。”她掏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是“杜冷丁成瘾”的诊断结果,“你说,是姜家的医药链重要,还是姜若雪儿子的命重要?”
刘律师的镜片滑到鼻尖。
他张了张嘴,最终弯腰捡起地上的公文包,头也不回地跑了。
走廊的脚步声消失后,林逸转身。
秦晚正望着窗外,乌云散了些,月光漏下来,在她后颈镀了层银。
他突然想起21章在定制西装时,裁缝说姜老爷子看人总爱盯着脖子以上——所以他们在西装内衬藏了微型芯片。
“明天我穿这件。”他摘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她肩头。
指尖划过她锁骨时,碰到枚极小的凸起——那是芯片的位置。“姜老爷子看你,只会看你戴什么珠宝,说什么话。”他低声道,呼吸扫过她耳尖,“但他看不到,你的西装里,藏着能让姜家翻船的东西。”
秦晚转身时,外套滑落半肩。
她望着他眼底跳动的光,突然伸手整理他的领带:“林氏需要的25%,我让吴叔把东南亚二十三港的停靠数据提前三个小时同步。”她的拇指擦过他喉结,“姜家以为控制了港口,却忘了......”
“有些契约,刻在老船长的脑子里。”两人同时开口。
窗外又响起闷雷。
秦晚的手机在此时弹出新消息,是姜若雪发来的照片——烫金的资产转让书摊在红木桌上,“签了,就当这事没发生”的字迹在照片里格外刺眼。
林逸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还是凉的,却在他掌心轻轻回握。
“该睡了。”秦晚抽回手,将西装外套理平整,“明天家宴,要穿得漂亮些。”
月光漫过桌面,落在两人交叠的婚戒上。
山茶花纹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他们各自藏在心底的、即将在明日绽放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