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城港口的夜风卷着咸腥的潮气灌进领口，姜明宇捏着卫星电话的手青筋暴起。
手表上的倒计时跳到0时，他望着海平线上逐渐清晰的红月旗船影，喉间溢出破风箱般的笑声：“油库的人已经断了你们所有燃料——”
话音未落，最前排的货轮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灯。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从海面炸开，二十艘货轮的应急发电机同时启动，蓝紫色的电流在船身防护网跃动，像一串被点燃的星辰。
姜明宇的卫星电话“啪嗒”掉在地上，他踉跄着抓住灯塔栏杆，瞳孔里映着驾驶舱内那个佝偻却挺拔的身影——吴叔正用力拍着控制台，扩音器里传来他带着老烟嗓的嘶吼：“十年前秦总给每艘船装的备用系统，就是为今天！”
“不可能！”姜明宇扑过去捡起电话，指甲几乎要掐进金属外壳，“你们哪来的燃料？
老爷子早封了秦晚所有海外账户——“
“秦总当年让我们把油舱改造成双层结构。”吴叔的声音混着发电机的震颤，“第一层是给姜家看的空壳，第二层......”他重重拍了下油量表，“够从马六甲开到好望角。”
灯塔下的阴影里，姜明宇的西装后背被冷汗浸透。
他望着货轮逼近的船身，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姜家老宅看到的画面——秦晚站在老爷子书房外，指尖摩挲着婚戒上的山茶花纹，当时他只当那是被压制二十年的女人在故作镇定，却没料到这枚普通的铂金戒指，竟藏着撬动整个姜家的钥匙。
“叮——”
监控室里的电脑弹出新提示音。
林逸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尾，屏幕上暗网竞价记录的买主栏刺得他眯起眼：“这些‘走私路线’的买主......是姜家自己的物流公司？”
秦晚端着的咖啡悬在半空，杯沿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冷光：“姜明宇以为买通暗网就能把走私罪名扣给我们，却忘了所有资金流水都要过姜氏财务系统。”她指尖轻点键盘调出对比图，“看这个收款账户——”红色标记的数字与姜家物流海外子公司的账户完全重合，“他用姜家的钱买姜家的‘罪证’，现在这些记录......”她勾唇一笑，“够让姜氏物流在海关的信用分直接清零。”
林逸望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资金链，突然想起三天前秦晚在书房整理旧文件的模样。
那时她垂着的发尾扫过泛黄的合同，指尖在“红月旗”的烫金logo上轻轻划过，说：“有些伏笔，要埋十年才够甜。”当时他只当是商场权谋的常规操作，此刻才惊觉所谓“布局”，不过是她把每一寸被践踏的尊严，都酿成了刺向敌人的刀刃。
“叮铃——”
花店的门铃被穿堂风撞响。
陈姨正弯腰整理新到的蓝玫瑰，监控器突然跳出提示。
她擦了擦沾着花泥的手凑近屏幕，瞳孔骤然收缩——画面里姜若雪正攥着医生的白大褂，声音压得极低：“过期疫苗的销毁证明，必须在明早前......”
“秦总！”陈姨抓起手机的手都在抖，“您让我盯着的姜家医院监控，刚拍到姜若雪和疫苗科主任密谈！”
秦晚的手机几乎是瞬间亮起。
她扫了眼陈姨发来的录像，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操作，将压缩包直接发送给市纪检组的专用邮箱。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落，姜若雪的电话就炸了进来：“秦晚你疯了？
那批疫苗是......“
“是给山区儿童的免费接种用的。”秦晚打断她，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晨曦，“三年前你在瑞士改我儿子处方单时，也是这么说‘为他好’的吧？”她按下挂断键，转头时正撞进林逸探究的目光。
他的衬衫领口松了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处淡青的血管，那是熬夜看资料的痕迹。“你早就知道姜若雪儿子的药？”
“三年前她在瑞士私立医院的处方单，我让人留了底。”秦晚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指腹摩挲着婚戒的山茶花纹，“姜家最擅长用弱点控制人，我不过是......”她抬眼时，恰好看见监控画面里的货轮正在重新编队。
海平线上，二十艘货轮排成弯月形状，船身的探照灯同时亮起，在夜幕上投下巨大的“林秦联盟”四个烫金大字。
吴叔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东南亚二十三港的停靠权限，我们早用十年前的旧合同换过所有人脸识别——姜家以为销毁了纸质文件，却忘了......”他的笑声混着海风灌进监控室，“有些契约，刻在老船长的脑子里。”
姜明宇的咆哮声突然从港口监控里炸响。
他踹翻脚边的铁桶，油迹在地面蜿蜒成扭曲的蛇：“给我撞沉它们！
就算鱼死网破——“
“姜二少。”秦晚的声音通过港口广播扩散到整个码头，“你暗网买航线的钱，够买二十艘新货轮。”她望着屏幕上姜若雪发来的转账截图，“不过现在......你姐说，她儿子的进口药更重要。”
海风突然转了方向，卷走了姜明宇的嘶吼。
林逸望着货轮上猎猎作响的红月旗，突然伸手碰了碰秦晚搁在桌上的手。
她的指尖有些凉，却在他掌心轻轻回握。
“该回家了。”秦晚抽回手整理袖口，语气又恢复了惯常的清冷，“明天股东会要审核林氏最新财报。”
深夜的林氏顶楼书房里，林逸摊开最新的财务报表。
台灯的暖光落在“季度营收增长23%”的数字上，他捏着钢笔的指节微微发紧。
窗外的月光爬上他的侧脸，将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镀成银边——股东会要求的25%涨幅，还差最后一把火。
钢笔尖在“新能源”项目栏顿了顿，他突然想起秦晚今天在港口说的话：“商战不是零和游戏，是让该沉的沉，该升的升。”
月光漫过桌面，落在他手边的婚戒上。
山茶花纹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秦晚每次赢下一局时，眼底那丝稍纵即逝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