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怒吼撞碎了办公室的玻璃窗，秦晚捏着徽章的手骤然收紧，锈迹刺进掌纹里。
她抓起桌上的金属盒冲出门时，听见电梯「叮」的一声——林逸正从里面走出来，西装裤脚沾着码头的水渍，腕表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冷光。
“姜明宇在三号货仓。”他抬手指向楼梯间，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吴叔的人已经控制了冷链调度台。”
秦晚的高跟鞋叩着台阶往下，每一步都踏在十年前的记忆里。
父亲临终前攥着她手腕的触感突然清晰起来，当时他说“红月旗不会沉”，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个承诺藏在林逸昨夜翻资料时露出的伤疤里，藏在抽屉夹层那枚刻着“以父之名”的徽章里。
货仓的铁门被踹开的刹那，咸湿的海风卷着嘶吼灌进来。
姜明宇正把调度员的衣领拽到胸口，金丝眼镜歪在鼻尖，脸涨得像颗紫茄子：“老子花了三百万买的冷链配额！你们凭什么——”
“凭这个。”吴叔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响。
这个六十岁的老船长倚在集装箱上，掌心的对讲机正播放着模糊的录音，“秦总，您父亲临终前让我保管的，除了协议还有——”
秦晚的呼吸骤然停滞。
录音里混着监护仪的滴答声，接着是她最熟悉的咳嗽，是父亲！
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她守在重症监护室外，听见的就是这声带着血沫的咳嗽。
“还有我女儿的命。”老人的声音带着临终的喘息，“姜家拿走私疫苗换的特效药，根本治不了急性肺衰竭...他们要的是我手里的东南亚港口图...”
姜明宇的手“啪”地松开，调度员踉跄着撞在操作台上。
他猛地扑向吴叔，却被两个穿黑制服的保镖架住胳膊，袖口露出的金表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疼：“你放屁！那批药是老爷子亲自——”
“亲自签的死亡赔偿协议？”秦晚将一沓复印件拍在他脸上。
诊断书边角刮过他的鼻梁，露出一道红痕，“你父亲用走私疫苗从黑市换特效药，害死我爸后，怕我查港口数据，才把我困在姜家当‘继母’。现在东南亚的23家医院，都在等你们的冷链断供——因为里面装的根本不是医用冰鲜，是你们藏了十年的走私疫苗。”
货仓突然安静下来。
海浪拍打码头的声音变得清晰，调度台的电子屏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姜明宇盯着脸上那张诊断书，上面“急性肺衰竭，特效药无效”的结论被红笔圈了三次，是他父亲的笔迹。
“看航运数据。”林逸的声音从监控室方向传来。
他站在落地窗前，身后是整面墙的电子屏，“姜家三个港口的走私集装箱，正在被红月旗船队包围。”他指尖敲了敲屏幕，蓝色光点组成的船队突然收缩成月牙状，“而你们名下的物流公司，刚被林氏收购了30%股权——吴叔的旧部，早就替我铺好了暗线。”
“不可能！”姜明宇的金丝眼镜掉在地上，踩出几道裂痕，“那公司是我亲手...啊！”
监控室的门“砰”地被撞开。
姜若雪扶着门框喘气，发梢沾着碎发，手机屏幕还亮着热搜界面。
她盯着秦晚手里的金属盒，瞳孔缩成针尖：“你们怎么知道我父亲...那盒子里的东西，十年前明明锁在...”
“锁在你父亲书房的暗格里？”秦晚将金属盒推到她面前，盒盖打开的瞬间，泛黄的协议纸页发出脆响，“十年前的医疗事故赔偿协议，需要我念给你们听吗？甲方姜正雄，乙方秦海，赔偿金额三千万，条件是乙方之女秦晚嫁入姜家为继室，永不追究医疗责任——”
“够了！”姜若雪尖叫着扑过来，却被林逸拦住。
她指甲划过年少恋人的西装袖扣，突然笑出声，眼泪却砸在昂贵的真丝裙上：“原来你接近我，是为了查秦晚的事？十年前那个野种，你居然...”
“住口。”林逸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他扯松领带，露出喉结滚动的弧度，“我父亲是林伯，十年前红月旗的大副。”他看向秦晚，目光烫得能融了晨雾，“你抽屉里的徽章，是他用最后一口气从姜家保险柜里抢出来的。”
秦晚的指尖在金属盒边缘轻轻颤抖。
她终于看清了，那道和林逸手腕伤疤吻合的划痕，是林伯被人追杀时，用徽章护着协议留下的。
十年前暴雨夜的闪电突然劈进记忆——她蹲在急救室外，看见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塞进她怀里一个布包，说“交给小逸”，原来那不是幻觉，是林伯用命换来的交接。
朝阳刺破云层的刹那，货仓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汽笛。
吴叔的对讲机里炸开一片欢呼，红月旗的货轮群正排成月牙阵型，像把亮闪闪的刀扎进姜家的航运网。
秦晚摸出染血的诊断书，轻轻塞进林逸西装内袋：“这是我欠你父亲的十年——现在，该还林氏一个清白了。”
林逸低头看着口袋鼓起的形状，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覆住她的手背，指腹蹭过她婚戒上的山茶花纹路：“林氏的清白，从来都该和秦氏的一起拿。”
“叮——”林逸的手表突然震动。
他扫了眼消息，抬头时眼底闪着狼一样的光：“晨会上，该签东南亚矿石合同了。”
秦晚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
朝阳里，红月旗的船帆像片燃烧的海。
她知道，属于他们的战役，才刚刚掀开最血腥的那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