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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仲子是谁?

世所公认的荆州大儒,荆州治中从事潘濬的老师。

所以此言此书一出,全场目光自然再度聚焦在麋威身上。

唯独两个督邮大概是学艺不精,一时间没完全反应过来。

但也仅仅是默然数息后,便有人替他们解开了疑惑:

“不料麋君竟已拜潘公为师!”

“麋君内有府君提携,外有名师指点,可谓前途无量,倒也没必要急着回益州了!”

开口的是郡主簿。

麋威想起昨晚突击查资料,得知对方曾短暂求学于宋仲子。

若按武侠小说的辈分来算,这位就算自己的“同门师叔”了。

难怪称呼都变亲切了。

当然,若主簿知道潘濬的真实态度,只怕又是另一回事了。

好在潘濬已经被关兴困住,暂时无法与外界联络,不用顾虑。

有主簿带头,其他人也都放下了猜疑,交相称赞了起来。

说难怪府君会让麋威这小辈来共商大计,原来是得了潘濬授意。

两个督邮见状,自然不好再质疑,尴尬地望向上首。

然而麋芳同样不知麋威已经拜师潘濬,此时心中也是茫然。

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麋威不失时机上前道:

“仲父啊,如今诸公与我英雄所见略同,咱们何不早日定计,以图将来?”

麋芳想了想,招手让他再靠近一点:

“毕竟要渡江攻城,我年岁大了,这万一……”

“此等小事何须劳驾仲父?”麋威一脸凛然。

“请仲父安坐府中,且观小儿辈破敌便是!”

说着麋威又压低声音,抛出最后一击:

“况且,不管孙关两家最终谁胜谁败,此举都能削弱本地士族在江陵的势力。”

“正所谓此消彼长……这难道不是仲父所乐见的吗?”

麋芳登时目光大亮。

“阿威啊,仲父年纪大不中用了。”

麋芳轻拍麋威的手背。

“往后府里的事,你要为我分担一下!”

麋威俯身应诺。

麋芳再无疑虑,对众人道:

“我意已决。”

“给二三子一日时间精选南行人马,后日一早,发兵渡江!”

言罢又解下自己的配剑,递给麋威。

“从现在起你暂为我门下督邮,行监军事!”

“后日发兵,谁若不从,以此剑斩之!”

“唯!”

麋威双手接剑,当仁不让地坐在麋芳身前最近的位置,南向而视。

上至功曹,下至两个督邮,只是微微一怔,便再无异样,更无异议。

……

翌日,麋威直奔州牧府。

名义上是去探视自己的老师,外加当面斥责关兴的“暴行”。

然后顺势被关兴“暂扣”。

其实两人是转到僻静处,交换情报。

“麋君放心,有蕉仲带人看着,一只老鼠都跑不出来!”

“潘家有人来吗?”麋威问。

“有,就在今晨,有个田庄管事伪装成路过的猎户,试图往州牧府里射一封信。”

“听关君这语气,想必那人没成功吧?”

“那当然!”关兴轻笑道。

“说起来,最先认出那管事伪装的正是之前咱们救出来的那批逃奴。”

“我原本看蕉仲手底下没几个可用的青壮,就将这批人交给他来带,没想到有意外之喜。”

这算是恶有恶报?

麋威又道:“潘治中有什么说法,可有激烈反抗?”

“激烈反抗不至于,就是有些言语上的斥责罢了。”关兴道。

“嘴倒是挺硬的,说什么大丈夫威武不能屈……大概是想借此事邀名吧?”

“邀名好啊!”麋威拍手笑道。

“他越是在意名声,我此计越能成功!”

“那行,我继续当这个威武的恶人,助他扬名。”关兴也笑了。

“对了,你打算何时动手?”

“明天日出前发兵。”

“这……会不会太仓促了?”关兴微讶。

“仓促也得上。”麋威道。

“我这个计策本就是行险一搏,所谓利用双方信息不对称,打一个时间差……总之越快动手越好,迟则生变。”

关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而感慨起来:

“你我年岁相仿,我原本自忖读过经,智量不下于你。”

“后来发现你比我聪慧,可依然存了后来居上的心思。”

“但直到今天才发现,我居然连你说的话都听不大懂……这大概便是庸士面对留侯(张良)时,自残形愧的感觉吧?”

别!

大腿你真别!

我比你多一千八百年的见识,说出一些你听不懂的话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别说一千八百年了,我前世一个星期不上网冲浪都感觉与世界对不齐颗粒度……

麋威赶紧跳过这个话题:

“关君,还有两件事要你帮忙。”

“一是明早派两屯人到城门附近假装追击南逃的人,不用真追上,在后边敲锣打鼓做做样子即可!”

“二是等所有人过江之后,记得派人接应我回江北。”

关兴听第一条直接应下,对第二条却不解:“你也要跟着渡江?”

“一群首鼠两端之人,我相信他们苟且偷生的信念,却信不过他们做大事的魄力。”

麋威直言道。

“特别是潘氏以及其亲近的几家,不盯紧一些,就怕途中有波折。”

关兴道:“其实只要潘家有人出城当了叛徒,我就可以借此拿捏姓潘的了,你没必要冒险。”

“不一样的。”麋威摇头道。

“不让这批人真的去到孙权麾下,那留下的人就会始终悬着心,会寝食不安。”

“不安就会有反复。”

“况且。”麋威目光微微一凝。

“愿意出城冒险的人,多半早已心向孙权,与其留作隐患,不如统统送走。”

“而选择留下的反而多有牵绊,易于拿捏,有利于我们后续守城。”

“此乃一举两得之计!”

关兴闻言一怔,然后心悦诚道:

“我现在可以确定,运筹帷幄之中,我不如麋君远矣!”

不是……这算哪门子运筹帷幄啊!

麋威一整个无语了。

这不就是,喜欢留下的继续留下,喜欢孙权的去找孙权,各自双向奔赴吗。

老实人留下,刺头好走不送。

这叫什么?

这叫优化人力资源配置。

任何一个曾经被输出到社会上的人才都熟悉这种操作吧?

感觉大腿对自己感觉误会更深了!

……

一日后,天蒙蒙亮。

麋威穿越过来后才知道,原来汉时人对十二时辰的通俗叫法跟后世还不太一样。

比如现在这种日夜交替的黎鸣时分,叫做“平旦”。

大概凌晨三点钟到五点钟之间。

平旦这个词,说的就是太阳停在地平线上的意思,形象生动。

而下一个时辰,太阳已经彻底升上了空中,所以叫“日出”。

这比子丑寅卯好记多了。

古人强调“日出而作”,所以城门大多在平旦之时开启。

此时麋威正与一群精选出来的本地士族子弟,从江陵南城门摸黑而出。

因为城门守卫不论实际归属于哪一方,都是麋威的“自己人”,所以一行人无惊无险,顺利出城。

而后在领头的“门下督”号令下,众人迅速整队,抓紧朝着江边渡口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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