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共安置难民七百余户……”
郑必涛接过姜茶,说话时手指还在膝上不停地比划,仿佛还在清点名册……
“北城墙扩建需三千工……”
“瞭望塔扩建需……”
赵乾举杯的手顿住,面露担忧神情。
“青云郡音讯断绝月余,依老夫之见……”
将酒杯放回桌面。
“该继续扩充县兵,以防不测。”
这句话说的宴成心里去了,赵乾玉牌暂时联系不上,郑家途径也断了。
先打造乌龟壳,不行就往南继续跑路。
郑必涛嘴角微微上扬。
“赵宗师所虑,本官早已安排。”
吹了吹姜茶。
“周、林几家的族兵已编入县军,再加上新募的青壮,闲时屯田,战时有近万可用之兵。”
近万之兵!
陈勇不由挺起胸膛。
这些人都以他马首是瞻……
“好!有这批人马,我倒要看看哪个流寇敢来!”
说的那是理直气壮。
李红绡把玩着鞭梢,冷不丁插话。
“那接下来呢?”
她眼尾扫向窗外风雪。
“等着更大的麻烦上门?”
……
额。
你是不知道你自己身份。
要是知道了,怕不是最大的麻烦就是你!
周家皇女……
还是上一代的。
郑必涛不知情,回答的一本正经。
“先固守青山县,待开春雪化,再派人探明青云郡动向。”
他看向赵乾。
“赵宗师若有暇,不妨帮忙操练新兵?”
赵乾不好拒绝,毕竟是他先提出来征兵的。
“正有此意。”
众人开始推杯换盏,喝到尽兴时还有武馆弟子演武……
宴成老神在在。
这些个人脑袋好用的很。
这一波继续躺赢!
当即决定回去以后苦练斩铁技能提升实力。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就是半月后的新年。
这是外乡人宴成过得第一个新年。
他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惬意得很。
两个小丫头被赵青儿带上街去玩了,他不想去,表示要苦练斧法。
雪后初晴,阳光洒在青山县的街道上,积雪被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赵青儿和李红绡并肩走着,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春女和秋女。
两个小丫头穿着新裁的棉袄,脸蛋红扑扑的,手里各捏着一串糖葫芦,糖衣在阳光下晶莹发亮。
街市上人声喧闹,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新米!新米!”
“一吊钱三石!管够!”
粮铺前,掌柜的嗓门洪亮,木牌上的价格写得清清楚楚。
排队买粮的人脸上没了往日的愁苦,反倒带着几分喜气。
“这价儿,比之前灾年那会儿便宜了十倍不止……”
街角的草棚空了。
曾经蜷缩在那儿的难民不见了,只剩几块压实的干草。
如今,那里摆上了卖年货的小摊,红纸灯笼高高挂起,映得行人脸上也多了几分光彩。
“姐姐,看这个!”
春女拽了拽赵青儿的袖子,指着路边卖泥人的摊子。
秋女已经蹲了下去,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些彩塑的小玩意儿。
比宴成送的精致了许多。
有颜色了。
摊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笑呵呵道。
“小丫头,喜欢哪个?爷爷送你一个!”
李红绡站在一旁,鞭梢无意识地绕在指尖。
她扫了一眼街道。
嘴角不由的扬起,明媚的很。
“倒是比前阵子顺眼多了。”
她作为先天高手,如此功劳她占四分之一。
想了想,嗯,占二分之一!
连他老爹也算上。
赵青儿轻轻点头,目光扫过熙攘的人群。
曾几何时,这里的每一张脸都蒙着饥饿的阴影。
氓流、难民、乞丐……
穿着短打,塞着干草……
城里大户家底就是厚,许多人都套上了棉衣。
但从其瘦到脱相的脸就能看出他们之前穿得并不好。
得益于郑必涛发布的各种政令。
有人站在布庄前挑着花布,甚至还有孩童在街角追逐打闹,笑声清脆。
“走吧。”
赵青儿收回视线,拍了拍两个小丫头的脑袋。
“再去前头看看,听说有糖炒栗子。”
“宴老头一直嘀咕。”
春女和秋女欢呼一声,糖葫芦都顾不上吃了,拽着两人的手就往人群里钻。
街巷深处,隐约飘来酒香,掺着花椒、柏叶香气,正是有人取出酿造的屠苏酒,以求长寿呢……
街上的喧嚣渐渐远去,四人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从宴成院子后门进来。
春女和秋女一进门就叽叽喳喳地喊。
“爷爷!我们买了糖炒栗子!”
宴成正躺得板正,斧子搁在脚边,听见声音翻了个身。
嗯,换一面继续晒。
表示他知道了。
赵青儿将年货往石桌上一放,目光落在宴成乱糟糟的胡须上。
“老头,你这胡子是打算留着当扫帚用?”
宴成掀开眼。
给她一个爷爷乐意的表情。
“怎么,碍着你了?”
赵青儿手腕一翻,从腰间摸出把小刀,刀锋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新年新气象,本姑娘大发慈悲,给你修修。”
宴成顿时警觉,一把捂住胡子。
“不行。”
李红绡在一旁抿嘴,春女和秋女却兴奋地凑过来,一左一右抱住宴成的胳膊摇晃。
“爷爷,让青儿姐修嘛!修完肯定精神!”
宴成被俩丫头缠得没法,瞪了赵青儿一眼。
抓起糖炒栗子就往赵乾处跑。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八十年的宝贝,怎么也得留着……
宴成跑得飞快,三两步蹿进赵乾的院子,刚跨过门槛就猛地刹住脚步。
赵乾和李铁正坐在石桌旁对弈,两人听见动静同时抬头。
阳光斜斜照在他们光溜溜的下巴上,活像两颗剥了壳的鸡蛋。
“哟,老哥来了。”
李铁咧嘴一笑,见宴成胡须飞舞,手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
“你们俩的胡子呢?!”
赵乾叹了口气,背过身去。
“被青儿那丫头硬拉着修理了。”
“那丫头手劲大得很,差点把我眉毛也刮了。”
李铁心有戚戚焉地点头,也背过头。
“可不是……”
说着又摸了摸空荡荡的下巴,一脸痛惜。
宴成大摇大摆地走到石桌旁坐下,得意地捻着自己的胡须。
咱有你没有,就是显摆。
左右显摆。
冒昧得很。
李铁棋下的很认真,就是眉毛一抽一抽的。
赵乾黑着脸。
“我们在下棋,很认真的那种。”
宴成剥了一颗栗子扔进嘴里。
不为所动。
“老汉就喜欢看人下棋……”
说着抬手对着棋盘上不入气的征子,指指点点。
自信表示,此乃神之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