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夜色中,有大风鼓动。
船只黑帆挂起。
在风力推动下,一列船队宛若箭矢一般射向城池水墙。
曹真一颗心却是沉甸甸的,望着同船之人,眼神隐晦不定。
“快到了。”
牛金大脚踏在船头说道,凛冽夜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后退!”
正值此时,静坐在曹真对面,一员体型高大的武将蓦地暴起,一手扛起船上的盾牌顶了上去。
攒劲的箭矢从城墙上射下。
原来墙上守夜的兵马早就发现了这几支快船。
飕飕飕。
箭矢如凶恶蝗虫落下。
武将扛盾,盾牌上传来一阵剁剁剁,箭镞入木的声响。
“不用我来提醒你该怎么做吧?”
周仓知道此刻自己已经暴露,至少是在曹真这里暴露了。
但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
倘若曹真不配合。
那就摘掉曹真头颅,入水再另寻他法。
周仓手臂一展,肌肉虬结鼓起,直接把人给提起架住。
曹真是曹氏宗亲不假。
可要真是英雄好汉,被张飞关押在牢中的时候,曹真如何会为了不挨鞭子就出卖一系列情报?
周仓赌曹真看不开生死。
他的大手呈虎爪抵在曹真后脖颈,宛若狮子张开的血口。
“快开闸门,我是曹氏宗亲,才从牢狱中逃出来的,我手上有重要情报。”
曹真浑身僵硬,却也无奈喊道。
“射!”
城墙上的军头如何会理半点,直接下达命令。
弓弦劲响。
“我有调兵的虎印,我是曹真,我有东西证明自己……”
迫不得已,曹真不得不大吼出声。
到底是太过年轻,心中生惧。
在立刻死去与城破之后可能会死之中,曹真毅然选择了后者。
今夜恰逢满宠的副手之一的王凌亲自守城。
王凌是东汉司徒王允之侄。
王允曾经主持刺杀董卓。
美人计,藏刀计皆与其有关,可谓是威名赫赫。
而在董卓死后。
长安城被董卓部将李傕,郭汜所破。
王允全家被杀,只余两个幼儿逃出。
王凌就是其中一个孩子。
李傕郭汜之乱被平定后。
汉朝廷不少官吏直接举王凌为孝廉。
而王凌也很聪明,干脆利落投入曹操麾下。
此人本该是去做县长,但走了友人的关系,被曹操调遣配给满宠做副。
早些年混迹许昌的时候,王凌也经常跟在官二代的屁股后面,专职跑腿,此刻却是一眼认出船上的曹真。
只是……
曹真身后几个头戴斗笠,脸埋在阴影中的军汉也容易引起人的警觉。
夜色太过粘稠。
城墙上些微的火光,根本看不清楚船上的情况。
周仓悄悄踢了牛金一脚。
“我是牛金,曾经担任过曹仁大将的副将,古城之战不幸被张飞所擒。不过如今却是把子丹将军也救了出来,特地投奔城中的满太守。”
牛金张口喊道。
刘备势弱。
而曹操势强。
刘备麾下投曹操说得过去。
可曹操麾下去投刘备的话,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如此一思忖。
“开闸!”
城墙上王凌喊道。
王凌又仔细扫视了一遍,几条小船上撑死也不过二三十来号。
就算真有一些问题,城墙上至少三四百守军。
船上的这点人拿给守备部队塞牙缝都不够。
考虑到种种的原因,王凌下达了打开水门的命令。
绞盘的轮转声咔咔响不断。
千斤重的水闸拉升而起,滴落下几十条水流。
一瞬间波涛汹涌起来。
水门被徐徐撑开。
“你们动作要快,别被发现了。”
看守水门士兵叫唤。
箭矢般排列的一队船只冲入城门,两侧放下悬梯,帮助人更好上城墙。
一脸痛苦神情的曹真最先被拉向城墙梯子。
半个身子搭上城墙的平台。
“快关门……”
曹真吼道。
他脚步蹬在城墙上,胳膊被一员士兵拉住,整个人就往城墙平台上的侧方翻。
曹真一声大吼之际,周仓蓦地暴起。
一踏船头,整个人猛地跃起,大手一把拉住曹真的小腿。
巨力就要把曹真整个人给拽下。
此刻,曹真也是凶狠无比,出手如电。
在爬上水墙的时刻,仅仅是半个身子搭上平台的时刻,曹真就猛地抽出看守士兵腰间的刀子,然后不见丝毫犹豫的砍掉自家的小腿。
血光迸溅。
一连串的动作迅捷无比。
曹真早就在心底打了不少的腹稿。
血花打湿了周仓的手臂。
尽管被封了气海丹田,没办法施展真气,可曹真的力气依旧远超寻常士卒。
一刀挥击,竟然硬生生砍下自家的小腿。
猩红刺目。
而周仓看着手中的半截小腿,眼神凶恶如狮虎。
“他们是敌军的人!”
曹真后半句话才吼出,身形往城墙平台上一翻算是暂时摆脱险境。
眼下情况。
对于曹真来说自然算作脱险。
可对于整个汝阳城池而言,则是一场危机的开始。
几条小船一举过了水门。
周仓脚步一蹬船头,船身倾斜,险些把船只踩踏入水中,而他也借着这一股反冲的力量,手臂再一搭城池的墙壁猛地跳向绞盘处。此刻情况紧急,周仓也没有闲心再去杀曹真。
王凌一行守城官兵尚且处于错愕之中。
牛金就一把掏出信号焰火炮仗,用火匣子点燃。
轰轰轰。
信号烟火炸响在夜空中,四散的火花形成一片华彩。
与此同时。
河畔岸边。
根本就没有去吃酒的关羽一众,率领船只急掠冲向水门。
“敌袭!”
一直到此刻,王凌才反应过来。
只是……
他实在想不明白曹氏宗亲,曹操的养子也能去做诈开城门的内奸?
世界未免太疯狂了一些。
“敌袭!”
犀利的吼叫与炮仗炸响的声音,响彻城墙上空。
顿时引起了不小骚乱。
士兵簇拥着往绞盘方位冲来。
周仓手中白金狮子枪一摆,枪刃上闪过一抹厚重土行真气。
明黄的枪头点出,一瞬间扎出十数枪。
音爆犀利。
依次有十数人的头颅被戳破。
尸体扑通一地。
血雨浇下。
周仓的大手猛地一扯,撕开罩衣,内衬下实则是一套扎实无比的鳞甲。
他浑身披血,手中大枪爆发出狮子的咆哮。
他一脚踢击,地上沾血的朴刀飞出,猛地卡入绞盘之中,发出犀利的金属响声。
咔咔几声绞盘彻底不再动弹,千斤闸门也被顶挂在机关上头,放不下来。
江面上一支又一支船队冲来,冲向水门。
“攒箭,射!”
王凌高喊主持军阵。
城墙上的弓手,齐齐朝前跨步,手中的硬直弓高举,火光下闪烁寒芒的箭镞直指周仓。
“灭!”
弓弦拉动声响犀利。
一张张拉开的弓箭蕴藏可怕的爆发力。
箭镞袭来宛若凶恶的蝗虫。
“风来!”
周仓举枪怒吼。
大枪中有狮子虚影一跃而起,仰天咆哮。
狂风摄来。
泼水一般攒射的箭矢。
纷纷被大风吹歪,攒射向两侧。
而站在墙头两侧方位,妄图交叉射击周仓的士兵可就倒了大霉。
有不少被同袍的箭矢给刺穿,颓然倒下,鲜血四溅开来。
一部分箭矢甚至扎入士兵面门,形容惨烈无比。
“上枪阵。”
王凌无奈命令道,同时派人去通知满宠。
实际上水闸闸门被夺的一刻,城中的警报已经拉响。
满宠应该是在赶来的路上。
牛金屈指如钩,身躯本就高大,此刻宛若金刚一般徒手爬上墙头。牛金与周仓一左一右占据墙头一方。